有珍馐美酒,只有一张摊开的巨大海图,以及几枚代表船只的黑石棋子。他一手抓着一只烤得金黄的羊腿,大口撕咬着,油脂顺着虬髯滴落,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则在海图上指指点点,声音如同闷雷滚动:
“…吴郡外海沙洲,最近有肥羊过路?好!老三,你带十条快船去,老规矩,货留下,人…喂鱼!”
“喏!” 下首一名精瘦汉子抱拳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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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坚的目光扫过海图一角,落在标注“丹阳”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和贪婪。“丹阳那老鬼,栽了!被寒衣阁那个姓林的娃娃连根拔了!” 他狠狠啐了一口,“废物!白瞎了老子给他运的那些‘好货’!”
这时,下首阴影中,一个穿着灰布长衫、面容阴鸷、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文士站起身,正是辅公祏的心腹谋士,侥幸从丹阳逃脱的“鬼算子”吴良。他对着张仲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张大当家!丹阳之仇,不共戴天!我主虽遭不幸,然寒衣阁断我财路,毁我根基,此仇岂能不报?且…那林天生小儿,如今正志得意满,其麾下朱雀部首红绡,不日将携重宝南下,追查萧后踪迹!此乃天赐良机啊!”
“哦?” 张仲坚啃羊腿的动作一顿,虎目精光大盛,“红绡?可是那个传闻中貌美如花、心狠手辣的朱雀鸟?她带什么重宝?”
吴良眼中闪烁着狡诈与贪婪的光芒,压低声音:“据我主生前最后传出的密讯,红绡此行,携有一枚隋宫萧后贴身旧物——一枚刻有‘萧’字的银铃!此物非同小可,不仅关乎萧后踪迹,更是前朝宫廷秘藏的钥匙之一!传闻中,萧后离宫时带走的‘凤寰秘藏图’,线索就藏于这类贴身信物之中!价值连城!”
“凤寰秘藏?!” 张仲坚霍然起身,虎皮大氅无风自动!巨大的身躯散发出骇人的压迫感。身为海寇,他对传说中的宝藏最为敏感。隋炀帝搜刮天下,萧皇后离宫时带走部分皇室珍宝的传闻在江湖上层出不穷。“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吴良斩钉截铁,“那枚银铃就在红绡身上!只要擒住红绡,夺得银铃,不仅能报丹阳之仇,更能获得开启秘藏的钥匙!届时,张大当家坐拥东海,再得秘藏,何愁不能裂土封王?”
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药,瞬间点燃了张仲坚的野心。他猛地将啃剩的羊骨扔进大海,溅起一片水花,仰天发出一阵狂野的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铃’贵人!吴先生,这消息来得及时!此乃天助我也!” 他笑声骤停,虎目如电,扫视着甲板上肃立的各路海寇头目,声如雷霆:
“儿郎们!肥羊上门了!寒衣阁的朱雀鸟,带着价值连城的宝贝,要闯咱们的东海!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传令!‘翻江鼠’陈七!”
“属下在!” 一个矮小精悍、眼珠乱转的头目出列。
“着你率十艘快船,盯死长江口所有进出船只!给老子找出红绡的坐船!找到后,远远盯着,别打草惊蛇!”
“得令!”
“浪里白鲨’杜奎!”
“在!”
“集结主力船队三十艘,给老子埋伏在嵊泗列岛‘鬼见愁’水道!那里暗礁密布,水道狭窄,正是打伏击的好地方!等陈七把肥羊引进瓮里,给老子往死里打!记住!老子要活的朱雀鸟!更要她身上那枚银铃!”
“遵命!大当家放心!定叫那娘们插翅难飞!”
“其余人等,各守其位,随时听调!此战若成,人人重赏!” 张仲坚大手一挥,海寇们发出嗜血的欢呼。
一场针对红绡的死亡陷阱,在东海汹涌的波涛下,悄然布成。复仇的毒火与贪婪的欲望交织,将平静的海面映照得一片肃杀。
三日后,京口码头。
三艘线条流畅、船体漆成暗青色、帆桅高耸的“飞鱼快船”悄然离港。中间一艘的船首,静静伫立着一道醒目的红色身影——正是朱雀部首红绡。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暗红色劲装,外罩防水斗篷,长发束起,显得英姿飒爽,只是左臂的动作仍略显僵硬。贴身收藏的银铃,隔着衣物传来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的使命。
杜衡亲自在码头相送,将一枚小巧的玄武金印交到红绡手中:“红绡部首,此印可调动江南所有玄武部资源,钱粮情报,畅通无阻。沿途各埠,皆有接应。务必小心!”
“多谢杜部首。” 红绡郑重接过金印收好,“江南之事,红绡定竭尽全力。”
船队扬帆,顺着浩荡长江,驶向烟波渺茫的入海口。江风猎猎,吹动红绡的斗篷。她回望渐渐远去的北岸,那里是寒衣阁的根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