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

殿堂的中央，立着一棵枝叶繁茂的巨树。

青龙完全没分出去一个眼神，仅仅是首首地登上长阶，来到最顶端的两个王座之前。

其中一个王座上坐着一个人，他的双目紧闭着，呼吸很浅，仿佛童话中受到诅咒的主人公，再也不会醒来。

他长了一张与青龙一般无二的脸。

“天龙啊天龙，你还打算跟我装什么？”青龙看见他安详的睡颜，皱着眉开口，似质问，又似自语。

被称作「天龙」的人并没做出回答，只是熟睡中的面容，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明明是你要将他「放逐」的，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变卦吗？”他又盯了天龙好一会儿。

可随后，青龙移开目光，施施然坐到另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座上。

他学着天龙的样子，一只手撑着脸，半阖上眸子。

“「美梦」什么的……我也想要一个。”

青龙做出一副小憩中的模样，半晌后却烦躁地睁开眼。

他整个身子懒懒地向后靠去，视线漫不经心地瞟向自己的膝弯处。

——曾经，有个精致的孩童会扒着自己的小腿，趴在那里叫他：

「青龙、青龙，天龙总是在睡觉，你理理我呗……」

青龙仍记得，那个孩子很害怕孤单，总想要自己的陪伴，却也同时害怕着自己会因此而厌烦他。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下方的树上。

——那孩子曾在这里种下一颗种子，同时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

「它一定会茁壮成长的，我保证。」

如今，这颗树木确实是没有经过「疯长」也依旧生长着，正如那个孩子，己经以为自己是靠谱的成年人了。

思及此，青龙只觉得心头躁意更盛。

“天龙，当初说「养育」他的是你，亲手「放逐」他的也是你。”青龙喃喃道。

可很快，他的神情变得愉悦。

“我知道你肯定是在骗我，所以提前对你为他捏造的肉身施加了「缄默」，防止天狗这么快将他找到。”

“而现在这己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终于知道了你的「谎言」。”

青龙癫狂地笑起来，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也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利用他的存在让整个「桃源」陷入狂欢？用这样的手段来统治那些蝼蚁们？”青龙笑得情难自持，“天龙，你什么时候也变成懦夫了？”

待到笑够了，他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站起身，一个「跃迁」来到下方那棵巨树前。

青龙的手掌轻抚它的树干，脸上重新涌现出怀念。

——他正在追思着种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