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地拽着披风的一角。

……

次日，天蒙蒙亮。

郑应雄便又带着我去到了他口中的「家」。

这里有很多很多「参与者」，他们以家人互称。

“思维姐姐，他叫千旬。”郑应雄将我拉到一个人身前，把我介绍给她。

这位被称作“思维姐姐”的女性伸手抚了抚我的发顶，温柔地笑着。

她轻声道：“千旬妹妹是吗？我叫李思维，你可以和英雄弟弟一样喊我思维姐姐。”

妹妹？

哪怕对这个概念有些匮乏，可我还是知道的，人类在生理上以「男」和「女」分为两类。

我大抵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或许是我孩童的模样与这头长发太具备迷惑性，这才令她误会。

郑应雄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但我并没有纠正，只是学着郑应雄的样子，喊道：“好的，思维姐姐。”

很快，我的存在似乎吸引到了别人。

一名中年人笑眯眯地朝我们靠近，明明是很慈眉善目的面相，但郑应雄和思维姐姐却不约而同将我挡在身后。

“万哥。”

“万伯伯好。”

他们分别向那人打了个招呼。

我不明所以地在二人身影的间隙中与那中年人对望。

“英雄和思维又领回来新的家人了？”他神色不变，只是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还是个和英雄差不多大的女娃呀，那可得好好照顾。”

中年男人继续说：“思维啊，你看你照顾一个英雄己经这么累了，作为家人，这个孩子就让我——”

“万哥，我和英雄都会照顾好她的，就不麻烦你费心了。”思维姐姐看着还是温温柔柔的，但语气却透出股坚定，竟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样的对话又持续了几个回合，最后以思维姐姐的坚持结束。

等中年人走远，我才扯了扯郑应雄的披风：“「英雄」，怎么了？”

“要小心万伯伯。”像是怕我听不懂，郑应雄强调，“他身上的味道比「终焉之地」还危险。”

比「我」还危险？

这怎么可能。

“嗯？哦哦……”我一脸懵懂地点点头。

他神色复杂地瞥我一眼，叹了口气，再一次握起我的手。

“算了……没关系。”

“我是「英雄」，我会保护好你的。”

……

和郑应雄与思维姐姐在一起的这几天，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家人。

——思维姐姐会在闲暇时为我编发，哼着一些古老的曲调：“千旬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了，真好。”

——“你是我的家人。”明明外表上和我一般大，可郑应雄却总是一本正经地说，“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但那名叫万财的中年人也说过一样的话。

——“千旬啊，我们己经是一家人了，既然作为家人，是不是该互帮互助？”

万财眼中是我看不清的泥沼。

他们都是家人吗？

我不明白。

所以，在那次「终焉」的前夕，我问郑应雄：“「英雄」，什么是家人？为什么这里的大家都互称家人？”

我和他躺在一座废弃大楼的最顶层，看着头顶漆黑一片的苍穹。

向来对我有问必答的郑应雄一言不发。

半晌后。

“这座城市病了。”他自顾自地喃喃，“而我是「英雄」，我必须拯救大家。”

“这是我的责任。”

我偏头，看他稚嫩的面部轮廓勾勒出夜的华光，抿唇不语。

郑应雄口中总是挂着“责任”二字，说自己是「英雄」。

可我不明白。

以我的视角看来，他与这「终焉之地」内的任何人都没有区别，甚至说更为弱小。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于是很快转移了话题。

郑应雄跟我谈论儿时的夜，他说他们那里的月亮很圆、也很亮，爬上层层树影的巨树枝干也能看得真切。

他兴致勃勃地分享，他有个叫许家华的朋友，他们做了好久的“一日好友”。

他说，他很怀念福建的雨。在黏黏腻腻的空气中，和邻家的孩子穿着雨鞋踩水，即使是雨夜，知了也仍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

郑应雄跟我说了好多好多，全都是我没经历过的新鲜事。

首到，天光乍破。

远处惨叫声此起彼伏，郑应雄迎着朝阳，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