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白昼比黑夜更令她厌恶。
白昼过于嘈杂——到处都是明亮的、夺目的景色,仿佛随时都会被幻象吞没的虚假梦境一样,充斥着不真实感。
「终焉之地」的昼日也不例外,漫天飞扬的血沫与破败的城市,一切在日光的照亮下都变得清晰可见,令人作呕。
潇潇躲在墙根后凝视着千旬。
这个少年看上去很爱笑,所以眼睛总是弯起,有时也会因他人的捉弄而无意睁大。
“阿劲……我的脸很好捏吗。”
“不赖,千旬仔你问这个干嘛。”
“噗、乔哥,千旬弟弟不是真的在问你啦。”
离得不近,可潇潇依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面对男人明显冒犯行为,那名脸上少年只有逆来顺受和无奈,那样的神色,只会引来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待吧。
潇潇嗤笑一声,很快又被他的眸吸引。
那是一双很剔透的眸子,盛着微薄的光,犹如价值不菲的极地水晶嵌入眼眶。
潇潇找到了乐子,开始追随着少年的目光西处藏匿,像是在玩一场只有自己知晓的追逐游戏。
待到那名满臂纹身的男人若有所思望来的时候,她又会马上敛去气息,不愿让任何人发现。
虽然羞于启齿,可潇潇想起江若雪曾调笑过自己是个胆小鬼。
——「哎呀呀,潇潇你这样可不行,像胆小鬼一样连幸福都害怕,那咱们在这地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潇潇跟上除乔家劲外一无所察的几人,将脚步放得很轻,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在心中自嘲地想。
也是,像江若雪那样的正常人怎么能理解她这种精神病的想法呢。
躁郁症嘛,最明显也是最严重的症状——患者的心情会不断在低落和高亢之间起伏,算是毫无规律的急性起病。
在这「终焉之地」,潇潇日日重复着同样的事,遵循着与上个轮回一样的惯例。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袭来。」
在外界时,潇潇记得自己在某本杂书中见过这样的话。曾经的她不屑一顾,可如今,她却将此奉为真理。
只是……
她想放纵自己这么一次。潇潇想。
少年所能传递给她的东西实在是太具有诱惑性了。那是一份,任何心理药物都无法给予的安定与沉寂。
哪怕自此之后迎来的是同等量的痛苦,那她也认了。
这名本该跟着「因果」的指引、去为他人传播绝望的极道者,莫名地,被名为「希望」的东西填满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