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将张府后院的石径照得一片清冷。/6`1!看′书*网^ ?已′发_布`最*新!章.节¨
一道黑影踉跄着推开暗门,几乎是滚了进去。门随之无声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密室里烛火摇曳,杨莺和杨燕早已等候在此。看到张奇的瞬间,杨燕“啊”的一声低呼,连忙上前搀扶。
“张奇!”
张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身体却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他左臂的衣袖已经完全被血浸透,颜色深得发黑,散发着一股不祥的腥气。
杨莺一言不发,快步取来剪刀、清水和布巾。她的动作沉稳而迅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只是皮肉伤。”张奇的额头布满冷汗,声音却还算平稳。
“是不是皮肉伤,我看了才知道。”杨莺的语气不带情绪,剪刀却异常利落地剪开了张奇的衣袖。
撕开被血黏住的布料,伤口的全貌暴露在灯火下。那不是寻常的划伤,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并且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杨燕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是淬毒的袖箭。”杨莺的声音冷了下去,她用银针在伤口边缘轻轻一探,针尖立刻变得乌黑。/微/趣·小?说+网* !首/发-“牵机引。龙云竟敢在京城动用这种军中禁物,当真是无法无天。”
龙云,京城禁军副统领,王家的头号爪牙。
“他急了。”张奇看着自己发黑的伤口,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在烛火下显得有些苍白。“证据的分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重。重到他们连一晚都等不及,宁可用这种会留下天大把柄的手段。”
杨莺没有接话,她从一个瓷瓶里倒出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敷在伤口上。那是上好的金疮药,但此刻也只能暂时延缓毒素的扩散。
“张奇,我们现在怎么办?你受了伤,他们肯定会全城搜捕。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京城!”杨燕急得团团转,声音里带着哭腔。
“离开?”张奇反问,“为什么要离开?京城才是我们的战场。”
他忍着剧痛,用右手从怀中掏出那块用油布包裹的铁锭,放在地上。然后,他又取出了那枚沾着血污的轴承。
他看着杨莺,一字一句地吩咐:“莺儿,帮我准备笔墨。另外,派人去工部传个话。”
“传什么话?”杨莺一边为他包扎,一边问道。
“就说,我张奇研制的新型军弩,已有突破。′鸿?特¨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三日后,将在城西军械监进行最终测试,届时,恳请兵部、工部各位大人,以及……三皇子殿下,亲临观礼。”
话音刚落,杨燕便失声惊呼:“什么?张奇,你疯了吗!”
她的声音在小小的密室里显得格外尖锐。“你现在身受重伤,王家和龙云正满世界找你!你还要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测试,甚至邀请三皇子?王家就是三皇子一系的,你这不是把自己送到他们嘴边吗?这与自投罗网何异?”
“自投罗网?”张奇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他若敢来,那入网的,便不是我。”
他拿起那枚轴承,用干净的布巾,一点一点擦拭上面已经发黑的血迹。毒血触及布巾,发出一阵轻微的滋啦声。
“我不明白!”杨燕是真的急了,“这太冒险了!万一他们在军械监设下埋伏……”
“他不敢。”张奇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力量。“众目睽睽之下,有兵部和工部的官员在场,他能做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想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将擦拭干净的轴承放在手心,感受着那份冰凉沉重的质感。
“这个局,关键不在于他来不来。而在于,我请了,他敢不敢不来。”张奇的视线从轴承移到杨燕的脸上,“你想想,我一个工部主事,刚刚呈上王家贪墨军械的证据,转头就邀请三皇子观礼新弩机。他若称病不来,或者推三阻四,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会怎么想?百官会怎么议论?”
杨燕愣住了。她顺着张奇的思路想下去,背脊窜起一阵寒意。
是啊,一个刚刚被揭发了党羽罪证的皇子,面对苦主“公事公办”的邀请,却避而不见。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一种心虚的证明。
“他不来,才是坐实了心虚。”张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若不来,这网,便会由人言织成,将整个王家,连同他自己,都死死罩住。所以,他必须来。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我笑脸相迎,以示自己的‘清白’与‘大度’。”
密室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