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安娜放软语气,“如果你匿名发表,谁会相信这套方法?学术界需要看到创始人,需要提问,需要验证。?比¢奇`中\文.网_ !更/新-最_快~如果伽利略匿名发表地动说,科学还会有今天的进步吗?”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
当晚,乌云梦见自己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上。聚光灯刺得她睁不开眼,台下坐满了模糊的人影,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开始弹奏《音乐书简》,但琴键突然变得像流沙般柔软,手指陷进去拔不出来。
“弹啊,继续弹。”
是程度言的声音。
乌云惊醒了,冷汗浸透睡衣。凌晨三点的夜晚一片寂静,只有运河上偶尔传来船只的汽笛声。
她爬起来,赤脚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林琳的照片在暖黄灯光下微笑,仿佛从未离开。
“我该怎么办?”乌云轻声问照片中的人。
没有回答,只有窗外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动窗帘,带来一丝刺骨寒意。乌云打开电脑,开始疯狂地打字,思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天亮时分,安娜被一连串消息提示音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发现乌云发来了十几条信息和附件。\d¨a?s_h,e+n^k?s′.*c^o_m+最上面一条写着:“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
安娜点开附件,是一份全新的提案:《隐于极光之后——一种非传统学术成果展示模式》。
乌云提议不采用传统的论文宣读加问答形式,而是创造一个沉浸式艺术装置:会场中央放置特制的振动平台,周围环绕极光投影和听障儿童的画作;观众可以站在平台上体验《音乐书简》的触觉版本,同时观看展示疗法原理和案例的抽象影像;问答环节改为小组体验讨论,由安娜担任主持人。
“这样理念可以得到传播,而我不必站在聚光灯下。”最后一条消息解释道,“如果你不同意,我理解。”
安娜盯着手机屏幕,作为学者,她知道这个方案有多不合常规;但作为见证极光疗法奇迹的人,她又完全理解乌云的选择。
窗外,天空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安娜长叹一口气,开始打字回复。太阳完全升起来了,金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手机上:“好吧,艺术家。我们试试你的方式。但有个条件,你必须亲自去维也纳,哪怕只是躲在后台。”
乌云回复得很快:“成交。`§第|一2看?书?±网$D ·更?新?o最?@;全.但我要带上索菲。”
“为什么?”
“因为她能听见我听不见的东西。”
*
忙起来的日子过得飞快,乌云的每一天都是充实的,一眨眼就入了夏。
可于失去挚爱的人而言,每一天都是难捱的,一秒又一秒流逝的时间不断地提醒程度言,乌云己经离开了两年。
程度言不信神佛,不信轮回,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超越生死。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认为命运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乌云走后,他无数次跪在佛前问:“能不能让她回来?”
没有人回答他。
今天,他选择用最笨的方法,一步一跪,千阶祈愿。
他不求她回来,只求她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好一点。
六月的风裹挟着潮湿的热气,程度言站在常安山脚下,抬头望向隐没在云雾中的山顶。他的右腿假肢与残肢连接处己经开始隐隐作痛,但比起这两年来心脏每分每秒被撕裂般的痛苦,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程度言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特制眼镜,镜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医生说他这是心因性畏光,是过度哭泣导致的眼睛损伤。
登山杖戳进泥土,程度言迈出了第一步。他的动作很慢,右腿假肢在崎岖的山路上显得格外笨拙。
“第一阶。”程度言低声计数,然后在石阶上跪下。粗糙的石面透过裤子磨着他的膝盖,但他毫不在意。额头抵在石阶上,他在心里默念三遍:“愿乌云安乐。”
每上一级台阶,他就跪一次,念三遍。
起身时,他的右腿假肢发出声音,平时走平地尚且吃力,更遑论爬山。可他一步一步地往上挪,膝盖磕在石阶上,磨出血痕,又结痂,再磨破。
疼吗?
他不知道。
他的疼,早在两年前的今天,随着那架坠落的飞机一起烧尽了。
第二阶、第三阶……程度言机械地重复着跪拜的动作。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衬衫,在背后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山间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