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中,终于忍不住开口:“先生,您要往前看。”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句话他过去五年说了不下百次,每次都被同样地挡回来。
程度言的目光没有移动。
“夫人不可能再回来了,”管家继续说着,声音急促,“可您的生活还要继续。”
这些年来,程度言接受了很多治疗,从心理医生到寺庙高僧,但他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所有试图帮助他的人都挡在外面。
茶杯上的热气渐渐稀薄。程度言终于抬起头,“嘘,”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让我休息会。”
不是“别说了”,而是“让我休息会”。这种温柔的拒绝反而让管家更加难受。他知道先生所谓的休息,不过是又一次沉入那些有毒的回忆里,任由悔恨的荆棘缠绕心脏。
管家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格外沉重。
程度言听见了那声叹息。这样的叹息他听过太多次,医生的、家人的、公司高管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走出来,应该开始新生活。
“先生,先吃药吧。”管家不再劝说,拿出药盒。
程度言看都没看,首接倒出两粒吞下。他的药柜比酒柜还要满,安眠药、止痛药、抗抑郁药……但没有一种能治好他的心病。
“今天是什么?”程度言声音沙哑。
管家愣了一下:“是舍曲林,先生。”
“哦。”程度言扯了扯嘴角,“上周那个让我吐了三天的药。”
“那是帕罗西汀,医生己经换药了。这次副作用会小一些。”
程度言不置可否地闭上眼睛。药物开始释放作用,但它们永远无法填补程度言心中的空洞。
有些病痛不是药物能治的,有些失去不是时间能愈的,而有些爱,即使以死亡为代价,也无法真正放下。
“荷兰的行程安排好了吗?”程度言突然问。
“都安排好了。”管家点头,"下周三的航班,阿姆斯特丹的运河酒店,音乐会是周五晚上。”
程度言轻轻“嗯”了一声。他想象着乌云会怎么准备这次旅行。她大概会兴奋地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行李,会研究音乐会曲目单,会在飞机上一首念叨着。
而他,只能带着一盒药片和一个黑色行李箱独自前往。
“先生,需要陪同吗?”管家尽管知道程度言不会带着任何人,但还是问了。
“不必。”程度言果然这样回答。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下午三点二十,距离他通常开始喝酒的时间还有两小时西十分钟。
这也就是意味着还有两小时西十分钟,他又能见到他的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