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传得很远,显得有些空旷。
等了半晌,门房的棉门帘被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挑开。
一个男人拖着步子走了出来,他穿着臃肿的棉袄,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满脸的不耐烦。
他随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开口就是一股子火气:
“大清早的,喊魂呢?卖啥?”
“师傅,收皮子不?”红梅问着,她把怀里的包裹往前递了递。
“啥皮子啊?拿出来我瞅瞅。”那人懒洋洋地应着。
就在红梅准备解开包裹的时候,供销社那边晃晃悠悠过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一件簇新的青色毛呢大衣,料子看着就厚实,衬着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显得派头十足。
女的则是一身崭新的红色短款棉袄,缎子面料光滑,带着城里流行的样式。
她脖子上缠着一条长长的雪白羊毛围巾,质地柔软。
在这灰扑扑的小镇上,那一抹红色格外扎眼。
撒大斌正帮着红梅稳住包裹,眼皮没抬就听出这俩人说话的动静不对劲。
他眼神一凝,心里骂了句“操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好”养父母的亲儿子郑卫东和亲闺女郑丽萍。
郑卫东背着手,下巴微抬,像领导视察似的在供销社门口转悠。
他随意一瞟,看到收购站这边有人,便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哟,这不是傻大憨吗?”郑卫东的目光钉在撒大斌身上。
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撒大斌,那眼神活像在看个要饭的。
脸上登时浮现一抹玩味的坏笑,嘴角也跟着往下一撇。
冤家路窄!
郑卫东心里冷哼。
这傻大憨竟敢跑到他的地盘来了!
前几天他“好心”去探望这个养子,结果就为了个熊胆,这山炮一点面子都不给,首接把他轰出了家门!
害得他没地方住,在林场场部花了两盒大前门才弄到个破宿舍凑合一晚。
第二天就顶着寒风坐小火车回来,折腾得他回家就感冒,病了两天。
现在看着撒大斌,他心里那股憋屈劲儿噌噌往上冒。
这回可要好好拿捏拿捏这个山炮!
这是他的地盘,老子做主!
他嘴上带着讥诮的笑意,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咋的,搁山里打着耗子了,也知道上镇上换俩钱花花,买点啥吃的不?”
他眼神瞟向红梅手中的包裹,心里猜测着:估计是打着啥好东西了,来卖钱,打算去看望自己的爸妈,装装孝顺吧。
哼,想得美!
郑丽萍顺着郑卫东的目光看向撒大斌,眼神里带着城里人看山里人的那种不屑和好奇。
她不知道撒大斌是谁,小声问:
“哥,这是谁啊?你认识?”
郑卫东凑到郑丽萍耳边,压低声音说:
“这就是咱爸妈收养的那个撒大斌,那个娘们儿是他老婆。”
他眼神里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像是在介绍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郑丽萍听罢,目光随即落在撒大斌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眼神里的不屑更浓了。
她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优越感和讽刺:
“这就是爸妈嘴里说的,那个非常孝敬他们,任劳任怨的好养子啊?看着也没啥出息嘛,还不如在山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