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
“回来了?吃了没?”
“吃了,在城里跟大伙儿下馆子吃的,挺好。”
撒大斌大步进屋,带进一股夜风和淡淡的汽油味。
他三两下扯开扣子,扒下沾了夜露寒气的外衣,随手搭在椅背上。
顺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塞到红梅手里:
“喏,给你留的,油炸鲫瓜子,刚开河的小鲫瓜子,新鲜着呢!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手艺,香着呢。”
赵红梅指尖捻开油纸一角,金黄酥脆的鱼尾巴先露出来,香味首往鼻子里钻。
她心里一暖,嘴上却嗔道:
“败家,下馆子还往回揣!”
“特意给你点的。”
撒大斌笑笑,没多解释。
他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走到炕琴柜前,吱呀一声拉开抽屉。
几盒红塔山躺在里头。
他手指头扒拉两下,捡出五盒掂了掂,眉头拧成个疙瘩。
“五盒……”
撒大斌掂量着烟盒,眉头微蹙:
“先拿两盒吧。”
他嘟囔一句,又塞回去三盒,剩下两盒揣进兜里。
他心里门清,主任钱国强能把车钥匙给他,让他随便开,那是看中他有本事、会来事,有背景、能给他带来实际好处。
书记那边?利益不挂钩,自然靠边站。
这两盒烟,是证明他懂规矩。
但光这点“意思”,顶多算一次性的礼尚往来。
光这点“意思”,顶多算一回的礼尚往来。
他目光扫过墙角的手电筒,抄起来“啪”地摁亮,光柱刺破黑暗:
“得下点更实在的药引子……”
心思落到那坛虎骨酒上。
“我出去一趟。”
赵红梅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
“还去主任家?这老晚了……”
“嗯,车得还,人也得露个面,省得主任惦记。”
撒大斌说着,人己走到外屋地,掀开角落的菜窖盖板。
一股混合着泥土、腐叶和腌菜坛子味的凉气扑面而来。
他顺着木梯子下去,手电光在狭小的空间里晃动。
窖里空了大半,过冬的白菜土豆萝卜没剩多少了,肉也精光了,只剩下几口咸菜坛子靠左面墙立着。
右面墙,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深棕色的粗陶坛子,每个都有暖水瓶大小,封口用泥和油纸糊得严严实实——正是他之前泡的虎骨酒。
他弯腰抱起一坛,入手沉甸甸的,酒液在里面轻微晃荡。
抱着酒坛出来,重新盖好窖口。
他把酒坛小心地放在副驾座位上,发动吉普车,朝场部后身钱国强住的地方驶去。
夜色己深,林场静得只剩下吉普车的引擎声。
撒大斌轻车熟路,把车开到场部西头,紧挨着给干部宿舍供暖的锅炉房后身。
这里立着一间低矮的土房,是钱国强的临时住所。
钱国强在山下有亮堂的大瓦房,冬天他就在场部的宿舍对付,那里不用自己烧炉子,等天热了,他就会搬到这个临时土房对付,图个清净。
撒大斌熄了火,抱着酒坛子下了车,借着月光走到门前,用力拍打那扇破旧的木门板。
屋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传来钱国强带着明显不耐烦和被吵醒的沙哑吼声,接着是拖鞋趿拉地的声音: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