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杆半腰,褪色的红旗湿淋淋地耷拉着。
他解开泡胀的麻绳,双手交替,用力往下拉。绳索摩擦着生锈的滑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面象征着紧张和疲惫的红旗,缓缓降了下来。
他伸手接过,卷成一捆,用绳子扎紧。
这旗子得收好。秋风一起,林子一干,它还得升上去。
团支书老徐不知何时蹭到他旁边,佝偻着背,眼巴巴瞅着那捆红旗,叹了口气,像丢了魂儿似的嘟囔:“哎……我就喜欢这旗升上去那会儿,多提气……这一撤,心里咋就空落落的呢?”
撒大斌拍了拍手里的旗捆,看了他一眼,话跟刀子似的:“老徐,你不是操心工作,是舍不得这点儿管人的小权儿吧?”
老徐的脸“腾”地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撒大斌抱着旗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郑书记今天这劲头,恐怕真要高升了。你努努力,指不定能接个班。”
老徐猛地一愣,脸上的猪肝色瞬间褪尽,被狂喜取代,张着嘴想追上去细问,给他出个主意,可撒大斌却早己走远。
有没有那个造化,就看他老徐自己的本事和运气了。
把红旗卷交给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值班员周军锁进柜子放好,撒大斌加快脚步往家走。
一进院门,就看见赵红梅正踩着个三条腿的破凳子,踮着脚,抻长了胳膊,玩儿命地擦着窗户上那块唯一完好的玻璃,手里那块脏兮兮的抹布舞得上下翻飞,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儿,要把积了一冬的灰都蹭下来。
“红梅,别擦了。”撒大斌喊了一声,“换身利索衣裳,跟我上山去溜达溜达。”
赵红梅闻声,“噌”地一下麻利地从凳子上跳下来,眼睛“唰”地亮了,像黑夜里的灯笼:
“上山?好嘞!我这就换!”
话音未落,人己经风风火火钻进了里屋。
很快,两人都换上了李连长送的迷彩服,蹬着军靴,腰间别着匕首。撒大斌背上复合弩,赵红梅则背好那杆老套筒猎枪,手里拎着个空面口袋。
这青黄不接的时节上山,讲究的就是个随性——啥玩意儿刚冒头就采啥,碰见啥能打的活物就干它一家伙!
两人一前一后,并肩踩着泥泞钻进了湿漉漉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