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在土路上搓出两溜印子，腾起一股灰。

车门一开，张德彪滚下来，刘长贵摔下来。

两人手脚并用扑到吉普车驾驶室边，隔着脏玻璃，脸上只剩谄笑和惊惧，腰弯得虾米似的，汗珠子吧嗒吧嗒掉。

“撒同志！宋科长！”刘长贵喘着粗气，“求您二位给个机会！”

张德彪嗓子嘶哑：“撒同志！我们眼瞎心瞎！今天不让赔罪，回去我俩死都闭不上眼啊！”

宋大川看着车窗外那两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嫌恶地“啐”了一口，扭头对撒大斌说：“大斌，跟这帮玩意儿有啥好说的，咱走！”

撒大斌没说话，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目光却越过刘、张二人，投向了他们身后常兴镇的方向。

他脑子里闪过郑知贤那张脸，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笑。

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他侧头和宋大川对视了一眼，宋大川从他眼神里读懂了什么，脸上的不耐烦收敛了一些，没再做声。

撒大斌这才慢悠悠地摇下车窗，连个正眼都没给外面那俩人，只是从牙缝里挤出西个字：

“前头，带路。”

这西个字，对刘长贵和张德彪来说不亚于赦令！

他俩魂儿总算回来了，连滚带爬爬上解放车，首奔常兴镇招待所。

最好的包间，白灰墙上挂着主席像，人造革椅子裂了几道口子，露出黄海绵。

进了包间，刘长贵忙不迭用袖子擦了擦椅子。服务员拎着竹壳暖壶进来倒水，白瓷茶缸底还沾着茶垢。

张德彪撕开一包大前门，手指头哆嗦着挨个递烟。

撒大斌没接，自顾自从兜里掏出金线牡丹烟在桌面上磕了磕，递给宋大川一根。宋大川翘着二郎腿，三接头皮鞋在桌底下晃悠。

“撒兄弟，今晚就住咱镇上的招待所吧？”张德彪搓着手，“我亲自给您站岗，保证...”

“拉倒吧！”宋大川吐了口烟圈，一口截住，“你们常兴镇没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