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初夏的晚风带着点凉意，吹散了点酒气。

钱国强一首把撒大斌和红梅送到吉普车旁，才停住脚步。

昏黄的路灯下，他看着撒大斌，脸上那股热闹劲儿淡了些，透出点真心实意的感慨和不舍：

“大斌啊……”

他拍了拍撒大斌结实的胳膊，声音低沉了些，带着点肺腑之言的意味。

“往后咱就不在一个锅灶里吃饭喽！”

他顿了一下，眼神里是真切的感情。

“这情分……你可不能断！记住喽，以后到局里办事，记得到家里来坐坐！让你嫂子包饺子！听见没？”

撒大斌用力点头，脸上的憨厚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显出认真的神色：

“听见了，钱局长！您的话，我记心里头。指定去看您和嫂子！”

“好！好！”

钱国强重重拍了他两下，又转向红梅：

“红梅啊，路上照看好你家当家的！”

红梅赶紧点头：

“诶，钱局长您放心！”

钱国强这才摆摆手：

“行啦，快走吧！路上慢点开，黑灯瞎火的，道不好走。”

撒大斌拉开副驾门让红梅上车，自己绕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钱国强一首站在路边，看着吉普车尾灯的红光消失在夜幕深处，才有些怅然地转过身。

晚风一吹，刚才的热闹和酒劲儿都散了，只剩下一种“人走茶凉”初显的冷清。

他知道，这一走，双峰林场的那些人和事，包括眼前这个让他既赏识又感觉有点拿不住的撒大斌，终究会成为过去，联系只会越来越淡。

吉普车开回森铁招待所后院，停稳。

两人拎着东西下车，推开招待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光线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

撒大斌反手插上老式的木头门闩，随手把装着新衣服的牛皮纸包扔到靠墙的木椅子上。

一扭头，就看见赵红梅己经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床边。

她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从贴身衣兜里掏出存折。

借着昏黄的灯光，她几乎是趴在了床上，把存折摊开在粗糙的枕头上。

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摩挲着上面的私章名——“撒大斌”。

还有那鲜红醒目的“存讫”章和“捌仟圆整”的大写金额章。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怎么看也看不够。

撒大斌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她那副紧张又满足、恨不得把存折吞进肚子里的模样，忍不住乐了，嘴角咧开一道缝。

他几步走过去，没出声，从后面轻轻环住了红梅的腰。

下巴自然地搁在她带着皂角清香的发顶。

红梅身子微微一僵，象征性地扭了扭腰，想把他环在腰间的手挣开，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哎呀……别闹……没个正形……”

但手上的存折却没舍得放下，眼睛还粘在那些数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