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撒大斌还要买绿豆芽，赵红梅却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别买现成的，死贵。咱买点绿豆回去，拿个瓦盆儿盖上湿布，捂几天就能冒出一大盆芽子来，能吃好几顿呢！”

撒大斌一听，觉得在理，当即买了十斤绿豆，又捎带了二斤黄豆。

吉普车的后座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猪肉压在最底下，上面是白面袋子，搪瓷盆里的豆腐小心地放在最上层，韭菜、水萝卜见缝插针地塞好。

看着这些在山里头金贵得不行的新鲜菜，赵红梅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眼睛亮晶晶的。

吉普车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沿着熟悉的砂石路一路颠簸，终于爬回了双峰林场。

车路过场部门口，撒大斌隔着车窗就瞅见大黑板报前围着几个人，正对着上面新贴的一张红纸指指点点。

他心里门儿清，油门都没松。

那红纸上的墨迹怕是还没干透，写的无非就是一句话：任命副场长郑明华同志为双峰林场场长。

一个“副”字去掉了，这天，算是彻底换了。

撒大斌没多停留，一脚油门，首接开回了家。

院门一开，赵红梅立刻抱着那包新衣服，像只护食的小松鼠，一溜烟钻进里屋，估计是去藏她那个宝贝存折了。

撒大斌则把后座上的五花肉、白面、干豆腐、水豆腐……一样样搬进屋。他拉开冰箱门，把肉、豆腐这些怕坏的塞进去；白面、绿豆这些能放的，则扛进了阴凉的仓房。

看着冰箱和仓房都被填得满满当当，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涌上心头。他这才关上院门，重新发动车，返回场部。

他拉开车门，径首走向场长办公室，准备把吉普车钥匙还回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刚退出来，就看见森调队的王小栓蔫头耷脑地蹲在墙根底下，手里捏着根草棍儿在地上胡乱划拉。

“小栓，郑场长人呢？”撒大斌走过去问。

王小栓抬起头，脸上带着没精打采和一股子酸气，用下巴颏朝食堂方向一努，声音闷闷的：

“都在食堂呢！新来的楚书记到了，郑场长正摆席接风呢！”

那语气里，明晃晃地写着“没我份儿”的气闷。

撒大斌了然，转身就朝食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