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长街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沈葶月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坊间,来到了那座三层高楼前。′4`2`k*a^n_s,h?u?.¨c/o+m/
她立在门前,仰首,凝眸,再看见那黑漆匾额,只觉得恍如隔世。
与此同时,一辆青色乘二架马车与她擦身而过,春风吹起车帘,马车中的男人对她的背影驻足良久。
“宁大人看什么呢?”马车里的女子问。
宁夜放下帷幔,深吸了一口气,“无事,随便看看。”
他低头,袖中的指节紧紧按着膝盖,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发颤,直至变得冷白。
萧承妤半信半疑,不过也没再说什么,眼下,她的注意力可不在此。
昨夜镇国公府大婚,她随宁夜中途离席,本以为他是趁此机会带她去看驸马,结果这人一路冷着脸,到了刑部门前更是将她拒之门外,只说明日。
好不容易盼来了“明日”,她必要看看驸马的身体如何了。′j′i¢n\r?u~t-a,.~c′o.m¢
一刻钟的功夫,到了刑部。
萧承妤和太医穿着素衣麻服,帷帽拉得低低的,一路谨慎跟着宁夜。
“大人好。”
“见过宁大人。”
值守的差役见到宁夜纷纷行礼。
“大人,例行检查。”
宁夜颔首,往左一步。
他可以带人进去,但进刑部的东西却必须经过检查。
好在王太医只带了些饭菜,银针,还有一些进补的草药,差役简单看了看便躬身让行。
穿过狭长的甬道,两侧银灯闪烁着冷白的光泽,时不时滴下几嘀嗒水珠。
幽深,狭窄,潮湿,阴冷,长不见底,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吱吱”声。
萧承妤自幼娇生惯养,金尊玉贵养大,哪见过这场景。
再好的人关在这都得疯。
不过想到驸马还在此,她身上那股不适感倒是消去了许多,瞬间犹嫌不够,这灯,是不是太亮了,老鼠也不够多。_k!a!n`s,h_u+a?p.p?.¨n`e?t?
终于,在倒数第二间牢房前,宁夜顿住脚步,用左手握住了锁,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铁链声,牢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宁夜转过身,墙壁凹槽上冷白的灯光衬托得他俊颜愈发削瘦,他淡声道:“一个时辰。”
“多谢宁大人。”
“阿妤,是阿妤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身旁那缕香风浮动,转瞬即逝,宁夜看着那小公主那急切的袅娜背影,几不可闻皱起了眉。
还真是着急去见他。
萧承妤带着太医进了牢房,宁夜屏退了狱卒及狱丞,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阿妤!你可算来了!”驸马刘桐安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一个箭步蹿了起来,然则在这刑部大狱待了一个月,他身上关节处处被湿水浸泡,疼得“咯吱咯吱”作响。
萧承妤屏住呼吸,还是能闻到驸马身上的怪味。
虽然眼前的男人潦草脏污,可却依旧能看出一张丰神俊秀的脸。
她不漏痕迹的退后一步,旋即温声道:“王太医,你去看看驸马的风湿如何了?”
“快给我看看,我最近半个月不知怎的,都快疼死了!”刘桐安此刻感激涕零,他没想到自己犯了舞弊案,这么大的事儿,萧承妤都能带太医过来,他不免有些得寸进尺:“阿妤,我什么时候能出狱啊?”
萧承妤柔声安抚道:“快了,容我再去求求父皇。”
王太医拿出药箱,照例搭脉,见驸马身子一个劲的往公主那边扭着,看着,只得低声道:“还请驸马稍安勿躁,让臣搭脉。”
漫长的“诊治”过程,萧承妤背过身子,素手轻轻抚着栏杆,刘桐安看不见的地方,她极力的忍耐喉咙中的不适,才没有干呕出来。
她与刘桐安这场婚事,原也是孽缘。
刘家于太上皇微时曾有滴水之恩,刘家太爷去后呕血写了封密信,务必要子孙刘桐安面见圣上,亲自交到其手中。
那年刘桐安年少中举,春风得意,于金銮大殿中将刘老太爷的密信呈给圣人。
刘老太爷临终遗愿,望圣人允准赐婚,准许天家公主下降刘家。
圣人对刘老大爷所求,感念于太上皇传位之心,不忍世人对此加以诟病,说萧氏皇族尽是忘恩负义之人,下朝后便去了淑妃宫中商议此事。
彼时宫中成年的公主仅有乐安公主萧承妤。
淑妃听后,心中不愿,那刘家竟然挟恩图报,是何等下作门户,淑妃膝下仅有萧承妤一女,自由千宠万爱,捧在掌心养大,她的婚事岂能为了报恩给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