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盘活了!不,这己经不是活棋,这是反将一军!
林卫东仿佛没看到众人精彩的表情,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和“担忧”。
他伸出手,轻轻把那份报告往前推了推,语气诚恳得让人无法怀疑:“王局,您再看看?尤其是我提到的关于溢洪道宽度和坝体沉降观测点数据异常的部分。”
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这正是红星水库最大的两个雷!尤其是那个沉降数据,是被施工方和王喜贵联手做过手脚的!
“咱们水利人,搞的就是跟水打交道的工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真要出了事,别说您我,就是县里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你……你……”王喜贵指着林卫东,“你”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如果他坚持把林卫东发配走,并对这份报告置之不理,那万一以后水库真出了事,林卫东今天这番话就会成为所有人的证词,他王喜贵就是第一责任人,罪无可恕!
可如果他现在收回成命,岂不是当着所有下属的面,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捏了?他这个局长的威信何在?
怎么办?王喜贵脑门上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权力和威严,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如此苍白无力。
林卫东将王喜贵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老东西,跟我斗?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见过的领导比你见过的下属还多!三十年的官场智慧,还拿捏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县城局长?
但他脸上,却依然是一副“为了工作,为了人民”的赤诚模样。他知道,火候还差一点,必须再加一把柴,一把能把王喜贵彻底烧到坐立不安的柴!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对了王局,”他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看似随意地说道,“我记得县府办上周发了通知,说这周末新来的赵立春副县长,要亲自带队下来视察全县的防汛准备工作。”
“赵副县长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听说脾气火爆,最恨工作上的形式主义和安全隐患。他要是下来,肯定会去咱们县最大的水利工程——红星水库看一看吧?”
“您说,到时候赵副县长要是问起来,咱们水利局对水库的安全情况有没有做过全面排查评估……咱们该怎么回答呢?是说查了,还是没查?”
“如果说没查,那是咱们失职。如果说查了,那这份报告……您看,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
林卫东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轻轻吹开茶叶末,低头喝了一口。仿佛他刚才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这几句话,听在王喜贵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赵立春!那个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就放言“谁敢在工作上糊弄我,我就让他脱层皮”的铁腕副县长!
王喜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巴骨“嗖”地一下窜上天灵盖!他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他可以不在乎林卫东,不在乎这份报告,甚至可以侥幸地认为水库不会出事。
但是,他不敢不在乎赵立春!他更不敢在赵立春的眼皮子底下,去赌这个万一!一旦赌输了,他丢掉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个局长的位子了!
这一刻,王喜贵看着眼前低头喝茶的年轻人,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轻视和鄙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这小子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怎么能把时机、人心、还有上层动向算计得如此精准?这哪里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愣头青?这分明就是一个……妖孽!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喜贵的身上,等着他做出最终的裁决。
而林卫东则稳坐钓鱼台。他轻轻晃着茶缸里的水,嘴角勾起一抹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深邃笑容。
他知道,这盘棋,他己经赢了。而且,赢的不仅仅是不用去黄泥岗。
一个能让他一步登天的更大机会,己经在这场看似绝境的危机中,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