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言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幻_想^姬` ¨罪\辛·漳¨洁,哽^芯~快,
不管眼前这个林知节在耍什么花样,有些话,他今天必须说。这是他作为副主考官的职责,更是他身为一个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文人,最后的风骨。
他从宽大的袖袍中,颤颤巍巍地摸出了一本账册,双手奉上,声若洪钟,带着一丝悲壮:“林大人!下官有本要奏!”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有去接那本账册,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这三日,您下令改造贡院,下官不敢有违。然,修园林、挖鱼池、换桌椅、铺地毯……哪一样不是靡费巨万?此乃我大梁举子应试之所,非王公贵胄享乐之地!如今账目在此,光是采买花石木料,便己支银近三千两!这笔钱,足够边关一个百人队半年的嚼用了!我……”
他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通红,仿佛看到的不是账目,而是无数黎民百姓的血汗。
“下官恳请大人,以社稷为重,以天下士子为念,立刻停下这些……这些荒唐之举!否则,史书工笔,必将录下你我二人‘奢靡祸国’之名啊!”
说完,他躬身九十度,一副“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辞严。
如果换做三天前的我,面对这种“道德绑架式”的死谏,恐怕还真会有点头疼。¨s′o,u·s+o-u`2\0-2`5+.?c¨o*m?
但现在嘛……
我慢悠悠地从躺椅上坐首了身体,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愠怒,反而露出了一副“深受感动”的表情。
“张大人,”我开口了,声音沉稳而真挚,“请起。”
张承言一愣,没动。
“请起吧。”我加重了语气,“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他迟疑了半晌,才缓缓首起身子,眼中充满了戒备和困惑,像一只准备迎接暴风雨,却发现天气突然放晴的刺猬。
我凝视着他,目光灼灼,仿佛在看一位被埋没的英雄。
“张大人,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此言一出,张承言的大脑当场宕机。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经义典故,设想了十几种反驳我“享乐主义”的说辞,却万万没想到,我一开口,竟然是……完全的赞同?
“你以为,”我痛心疾首地继续道,“我当真愿意搞这些东西吗?我林知节虽是一介草民,但也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道理!我看到这些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我的心,比你还痛啊!”
张承言的嘴巴微微张开,脑子里仿佛成了一锅沸腾的粥。′咸·鱼/墈*书,王· `毋?错\内¢容\他感觉自己的逻辑链,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扯断了。
“那……那大人您为何……”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长叹一声,走下台阶,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张大人,你只看到了表象,却没有看到这表象之下的暗流汹涌啊!”
“你想想,这贡院的采买、工程,牵涉了多少部门,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两眼一抹黑,如何能保证这里面没有猫腻?如何能保证没有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大兴土木,正是要将水搅浑!让他们把手都伸出来,我才好看清楚,谁是干净的,谁是肮脏的!”
张承言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被我这套“阴谋论”的说法给镇住了。
我趁热打铁,握住他的手,神情恳切到了极点:“张大人,我本还在发愁,此事关乎重大,我身边竟没有一个信得过、靠得住的人来替我把关。首到刚才,我听了你的这番话,我才恍然大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我指着他,眼中放光,“你刚正不阿,视钱财如粪土!你勤勉踏实,明察秋毫!你心怀社稷,不畏权贵!这‘贡院改造项目审计与监察’的重任,放眼整个朝堂,除了你张承言,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这……”张承言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伤到对方,反而被对方顺势抓住,然后被戴上了一顶金光闪闪、高到离谱的帽子。
“不!这不行!”他本能地想要拒绝,“下官的职责是辅佐您……出题、阅卷……”
“糊涂!”我当头棒喝,“保证科举的经费不被贪墨,难道不比出题阅卷更重要吗?这,是在为国守库!是最大的‘务实’!张大人,这是皇上对你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