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又有几个能拿去算清赋税?圣人经典是让你拿来当思想钢印的吗?那是让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不是让你趴在巨人的脚底下啃泥巴。】
我走上前,从他手中“拯救”出那片无辜的纸片,随手扔回了号舍。
“张大人,收起你的眼泪。它们和这些被撕碎的卷子一样,一文不值。”我的语气冷了下来,“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
他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茫然地看着我:“有意义的事……?”
“对。”我指了指这片狼藉,“传我的命令,让所有书吏和差役,立刻开始清理、收集所有考卷。记住,是‘所有’。”
我加重了语气:“无论是完整的、撕碎的、涂鸦的、还是空白的,一片都不能少。全部收集起来,按考号分门别类,统一送到阅卷堂。”
张承言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收……收集这些废纸?林大人,这……这有何用?徒增笑柄罢了!”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目光扫过这数千间空荡荡的号舍,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笑柄?不,张大人,你错了。”
“这些,不是废纸。”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期待。
“在我眼里,每一份考卷,无论它写了什么,或者没写什么,都是一个盲盒。一个装着考生真实性格、思维方式、知识储备乃至人性闪光点或阴暗面的盲盒。”
“那些西平八稳的八股文,对我来说才是废纸。而这些,”我随手捡起那张被叠成纸船的卷子,在指尖把玩着,“这些充满了真实情绪的‘作品’,才是我最想看到的东西。”
“我想知道,在极致的压力下,谁会崩溃,谁会愤怒,谁会躺平,谁又会像陈凡那样,在废墟里重新站起来,寻找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张承言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般。他无法理解我话里的深意,但他能感受到,我身上那股与周遭悲戚气氛格格不入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与期待。
我将那只“小船”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准备作为本次科举的第一件“纪念品”。
然后,我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通知所有阅卷官,明日辰时,到阅卷堂集合,准备‘开卷’。”
“记住,糊名,誊录。在拆开第一个盲盒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说完,我不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张承言,迈着悠闲的步子,朝我的临时府邸走去。
花园里的躺椅还在等着我,池子里的锦鲤也该喂了。
至于贡院里的这场大扫除,就交给那些勤劳的“工作人员”吧。
毕竟,体力活,不适合我这种靠脑子吃饭的咸鱼。
我眯起眼睛,感受着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的温暖。
考完了?
不。
对于那些考生而言,折磨或许己经结束。
但对于我,对于张承言,对于整个大梁朝堂,真正的折磨……
或者说,真正的乐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