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替代人力,使其往复速度更均、更快。”
而在图纸的最后,竟然还有一张单独的、关于“弹簧”的制作示意图——将上好钢材烧红,反复捶打成细条,再盘成螺旋状,最后浸入冷水……
这……这他妈的,连热处理工艺都写上去了!
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份考卷。
而是一位孤独的天才,在自己的世界里,用粗糙的笔墨,搭建起了一座超越时代的、精巧绝伦的机械城堡。他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叫什么,他只是凭借着天赋和热爱,在黑暗中,摸索着通往科学殿堂的道路。
这份卷子,就是他来自那个孤独世界的……一声呐喊。
“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画的这些是何物?天书吗?”
“如此歪门邪道,简首是对考场的亵渎!”
几位凑过来看热闹的官员,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在他们眼中,这份卷子,比那些画山水、写小说的“神仙卷”还要离经叛道。
因为,他们至少还能看懂山水和小说。
而这份卷子上的东西,己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未知,便意味着恐惧。恐惧,便催生了排斥。
“林大人,”那位礼部官员见我久久不语,再次催促道,“此等废卷,是否应即刻黜落?”
我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从卷子上移开,扫过他,扫过周围那一双双充满了鄙夷和不解的眼睛。
然后,我笑了。
笑得无比畅快,无比激赏。
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巨大的声响,让整个阅卷堂都为之一震。
“废卷?黜落?”
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我高高举起那份被他们视为“垃圾”的卷子,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你们说它字迹潦草,我却看到了作者文思泉涌、无暇顾及细枝末节的专注!”
“你们说它涂改甚多,我却看到了作者反复推敲、精益求精的严谨!”
“你们说它不引经据典,我却看到它字字句句,皆是格物致知、经世致用的真学问!”
“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指着那幅复杂的机械图,“这,不是涂鸦!这是能让大梁布匹产量翻上十倍的国之利器!这上面每一个齿轮的转动,都比你们那些空洞的‘之乎者也’,要有用一万倍!”
“这样的文章,你们跟我说,是废卷?!”
我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那些嘲讽的官员,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他们被我身上爆发出的强大气场所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连张承言,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惊呆了。他从未见过我如此“失态”,如此……充满激情。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
我走到主案前,拿起那支最粗的朱砂笔,饱蘸浓墨。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这份字迹潦草、满是涂改的卷子卷首,重重地,写下了两个朱红的大字——
甲!上!
写完,我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在旁边,加了一行惊心动魄的批注:
“一人之才,可抵万军!此卷作者,非为书生,乃国之大匠!若此等人才,不得重用,乃我林知节之失职,更是大梁之不幸!此卷,当为本科之冠,不容置喙!”
我将笔,重重地往笔洗里一扔,溅起一片墨花。
我环视西周,目光冰冷。
“谁,还有异议?”
满堂死寂。
再无人敢发一言。
他们看着那份被我评为“甲上”的“天书”,再看看我那不容置疑的表情,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这位主考官,是真的疯了。
而他的疯狂,似乎,要为这个古老的帝国,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