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梁朝的规制,乡试的最终榜单,在张贴之前,必须先呈送御览。/鑫_纨. ¨ ¢神!颤. ^吾·错·内!容/
这既是皇权的体现,也是一道最后的“保险”。若主考官所选之人,实在不堪,或有重大疏漏,皇帝有权驳回,发还重议。
因此,当那份被我戏称为“炸药包”的拟录取名单,连同十几份最具代表性的“甲等”与“丁下”考卷节选,被封装在一个厚厚的楠木匣子里,由我亲自护送,秘密送入皇宫时,我知道,最终的“决战”,己经打响了第一枪。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世隆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只留下了心腹太监魏进。他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上,而是换了一身寻常的便服,与我相对而坐,中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
这是一种姿态。一种将这次会面,定义为“私人性质”的、心腹之间的“决策沟通会”的姿态。
楠木匣子,被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李世隆没有立刻打开,他的手指,在匣子那光滑的表面上,轻轻地摩挲着,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开口了,声音很沉,也很慢。
“林知节,你可知,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回陛下,”我垂眸答道,“是微臣为大梁,为陛下,遴选出的一百二十名,未来的栋梁之材。”
“栋梁之材?”李世-隆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朕怎么听说,你这个‘遴选’的过程,颇为……‘惊心动魄’啊?”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首刺我的内心。\微¢趣`小*说.王· ~已?发′布-蕞`欣′章+截-
“朕听说,你把天下才子们的锦绣文章,评为‘工业残次品’?”
“朕听说,你把一个画画的,一个写檄文骂你的,甚至一个写儿女情长故事的,都当成了‘宝贝’,妥善收藏?”
“朕还听说,你力排众议,将一份谁也看不懂的‘天书’,和一份‘胡言乱语’的策论,分别点为了‘亚元’和‘解元’?”
他每问一句,语气就加重一分。御书房内的空气,也随之凝重一分。
魏进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己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皇帝的耐心,似乎正在被消耗。
我却依旧平静。我抬起头,迎上他那锐利的目光,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陛下明察秋毫,微臣这点‘小动作’,果然瞒不过您。”
我没有辩解,而是坦然地承认了。
然后,我伸手,亲自将那个楠木匣子打开,推到了他的面前。
“陛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些‘残次品’,微臣也带来了。那些被臣视为‘宝贝’的‘甲上’之选,也都在这里。”
“至于那份最终的榜单……它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份‘陌生’的名单,一份‘荒唐’的名单。但它,是微臣用尽心力,为您,为大梁的未来,交出的一份答卷。+0`0·小,说′徃+ *埂+歆_最.哙\”
“请陛下……御览。”
我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我将所有的判断权,都毫无保留地,交还给了这位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李世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伸出手,拿起了那份最终的榜单。
他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从他的眼前划过。陈凡、孙默、周正……这些名字的背后,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名满士林的声望。
而那些他耳熟能详的、与朝中重臣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名字,一个,都没有出现。
他的手指,在纸面上缓缓地移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御书房内,寂静得可怕。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良久。
他终于放下了那份名单。
他没有去看那些考卷的节选,也没有去质疑任何一个具体的名字。
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地、严肃到极点的目光,看着我。
他问了,一个问题。
一个,决定了所有事情最终走向的问题。
“林知节,你确定……”
“你确定,这些人,是朕想要的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次最后的考验。
若我回答“是”,则有揣摩上意、邀功请赏之嫌。
若我回答“不确定”,则显得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