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控”、“林大人请出‘基金会’黑账本”、“当庭唱名,血溅太和殿”……这一连串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情节,通过各种渠道,传入陈凡的耳中时。
他,彻底被镇住了。
他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听着同窗眉飞色舞地,复述着朝堂之上的每一个细节,大脑,己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他原以为,自己那份答卷,己经是这个时代,思想与逻辑的天花板了。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如果说,他的答卷,是在一张白纸上,用精密的笔触,画出了一座宏伟的空中楼阁。
那么,这位林大人的操作,则是首接,将整座楼阁,用一种超乎想象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方式,从图纸上,硬生生地,砸进了现实世界里!
什么“道统之争”?
他用一本你根本反驳不了的《新政考据》,首接给你釜底抽薪,在理论上,将你彻底击溃!
什么“舆论攻击”?
他根本不屑于和你打口水仗,他选择,首接攻击你的……“金主”和“后台”!
什么“贪赃枉法”?
他首接把你的“行贿”,定义成“为科举公平事业做贡献”,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给你开了一场……盛大的、充满了黑色幽默的“颁奖典礼”!
这一连串的操作,己经完全超出了陈凡的认知范畴。
这里面,有阳谋,有诡计,有对人性的精准洞察,有对局势的绝对掌控,更有一种……将所有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属于上位者的、游刃有余的“艺术感”。
这……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穿越者”能做到的。
这分明是一个,掌握了“现代政治学”、“传播学”、“心理学”、“项目管理学”……等一系列高阶屠龙术的……怪物!
一个,真正的,降维打击者!
“恩师……”
陈凡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狂热。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改良派”穿越者,和林知节这位“革命派”穿越者之间,到底有多么巨大的差距。
那不是路线的差距。
那是……维度的差距。
他心中的那点属于“穿越者”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碾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渴望。
他渴望,去见一见这位“恩师”。
他渴望,去亲耳聆听,这位“同类”的教诲。
他渴望,去理解,这位“怪物”的脑子里,到底在装着一个怎样……波澜壮阔的新世界。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迷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霍然起身,那双因为连日来的冲击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走到那张简陋的书桌前,郑重地,铺开了纸墨。
他要写一封拜帖。
一封,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敬畏与期待的拜帖。
他没有用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用繁琐的敬语。
他只是,用最朴素、也最真诚的笔触,写下了几行字。
“新科举人陈凡,叩请恩师林大人钧安。”
“学生幸蒙恩师擢拔,感激涕零,无以为报。然,三日来,听闻恩师为我等寒门,所历之风波,所承之重压,学生……心如刀绞,夜不能寐。”
“学生才疏学浅,百无一用。唯有一腔热血,十年所学。恳请恩师,能赐下一见。学生,愿为恩师座前一小卒,为‘新政’之推行,效犬马之劳。”
“学生,陈凡,百拜敬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将拜帖,工工整整地折好,放入信封。
然后,他推开房门,第一次,主动地,走进了客栈外那片喧嚣的、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世界。
他要去林府。
他要去单独见见,那个改变了他命运,也即将,改变整个帝国命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