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发子弹停息，木桩上只剩下半截模糊的、不成形的绳索。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弥漫开来。全场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汹涌的、近乎疯狂的欢呼和痛哭！积压了数年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原始、最彻底的宣泄！

“报仇了！报仇了！”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

“杀得好！杀得好啊！”

然而，这宣泄也点燃了更多未能亲手复仇者的渴望。无数民众，尤其是那些同样失去至亲的人，疯狂地涌向警戒线，哭喊着、嘶吼着：

“还有我！我爹娘都死在鬼子手里！”

“我老婆孩子被他们活活烧死了！让我也打一枪吧！”

“把剩下的鬼子俘虏也拉出来！血债血偿！”

“审判他们！枪毙他们！”

场面一度再次濒临失控。群情激愤如同火山喷发，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

房青山看着台下汹涌的人潮，眉头紧锁。孔祥熙、何应钦等人更是脸色发白，这种“失控”的场面让他们坐立不安。房青山拿起话筒，声音洪亮而沉稳，压过喧嚣：

“乡亲们！同胞们！静一静！听我说！”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中岛今朝吾的伏诛，只是开始！金陵的血债，还有之前的血债，我们一笔一笔都要讨回来！那些沾满我们同胞鲜血的鬼子，一个都跑不了！”

他指向会场一侧被严密看押的俘虏营方向：“那里，还关押着第十六师团和其他部队的俘虏！其中必然有参与暴行的刽子手！”

“我房青山在此承诺：既然你们不过瘾，公审大会将继续！我们将甄别每一个俘虏的罪行！有罪的，必将受到严惩！血债，必用血偿！请大家相信我们，相信国法军纪！保持秩序！公审，明天继续！”

房青山掷地有声的承诺暂时安抚了民众。在警卫部队的引导下，人群带着复仇后的疲惫与对明日审判的期盼，开始缓缓散去。

会场内，只剩下浓重的硝烟味、血腥味，以及那三面在暮色中倒悬的、象征着彻底败亡的日军联队旗。

当夜，信阳城一处戒备森严的指挥部内。白天端坐主审台的几位大员齐聚一堂，气氛却与白天的肃穆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雪茄的烟雾和酒香。

孔祥熙惬意地抿了一口杯中红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青山老弟，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啊！中岛伏诛，万民称颂！这政治影响，国际观瞻，好得不能再好！委员长在江陵得知消息，必定开怀大悦！” 他绝口不提自己差点被空袭吓得钻桌底。

何音钦则更关心实际利益，他放下酒杯，看向房青山：“青山，公审大获成功，民心士气可用。不过，民众的情绪你也看到了，后续俘虏的审判……尺度还需把握。不行还是换成步枪吧！”

“另外，委员长对青霉素的进度非常关心。德、苏两国的货款己经到位，国内这一亿的份额，款项和部分抵偿物资也己在路上。你看这交接……”

李棕仁在一旁抽着烟，冷眼旁观，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对孔、何迫不及待摘桃子和谈生意的嘴脸心知肚明。

房青山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何部长放心，后续审判会依法进行，但罪证确凿者，严惩不贷，以平民愤，也绝不给有心人留下口实。至于青霉素……”

他看向孔祥熙，“孔院长，你们要的货就在信阳仓库，随时可以交割。德、苏两国的三亿货款对应的药品，也己按合同备好，只等他们指定的接收渠道到位。具体交接细节和后续订单，我的参谋长程世涛会与诸位专员详谈。”

“好！好！青山老弟办事就是爽快！”孔祥熙抚掌大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世涛老弟，咱们明天就详谈！保证不会你老弟和你的将士们吃亏！”

程世涛微笑着点头应下，心中却在快速计算着这笔巨资能为指挥官房青山换来多少资源点、可以重新更换多少新装备，以及如何在江陵各派系复杂的利益分配中，确保己方的份额不被过分侵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