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这个字眼,对他而言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江湖只记得“血修罗”的狠辣,谁会记得他也会疼?
他早己习惯了将疼痛、软弱、所有可能被利用的弱点,都深深埋葬在尸山血海之下,用更狠戾的手段去掩盖,用敌人的哀嚎去麻痹。
疼痛是弱者的标记,是催命的符咒。
可现在,这个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流个不停、仿佛他吹口气就能碾死的废物,竟然用那双愚蠢又干净的眼睛看着他,对他说……疼?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猛地窜上心头,比伤口的剧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那感觉像是一只湿冷滑腻的虫子,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他的铠甲缝隙,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盯着她,眼神里的嘲弄和杀意非但没有减退,反而像是被这愚蠢的“关心”激怒,瞬间变得更加阴鸷刺骨,几乎凝成实质的冰锥,要将她洞穿。
苏窈儿被他那骤然加重的恐怖眼神刺得又是一颤,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如同清晨花瓣上的露水。
她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再后退。
那双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反而显得更加清澈见底,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懵懂。
她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从自己宽大的袖袋里摸索着。指尖因为恐惧而显得笨拙,摸索了好几下,才掏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丝帕。
帕子的一角,用极其精致的银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你是看守禁地的侍卫吗?”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用两根手指捏着帕子没有绣花的一角,仿佛那帕子是什么会烫手的东西,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朝着月无缺的方向递过去。
动作慢得如同蜗牛爬行,充满了试探和恐惧。
“给…给你…”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重的鼻音,“擦…擦擦血…好…好不好?”
那方小小的丝帕,在昏暗的风灯光线下,白得刺眼。那朵小小的玉兰,更是纯净得与这血腥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
月无缺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危险。
“呵……”
他是侍卫?!她这是在和他装傻?
一声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恶意和嘲弄的冷笑,从他喉间滚出。那笑声在死寂的甬道里回荡,冰冷得如同毒蛇的嘶鸣,令人头皮发麻。
他那只没有按住伤口的左手,如同黑暗中暴起的毒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带着尚未干涸的、黏腻温热的血迹,猛地探出,一把攫住了苏窈儿递出丝帕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