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的目光落在他握着书脊的手上。
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肤色是略显冷感的白皙,指甲修剪得极为短而整齐,透出一种近乎苛刻的整洁感。
那是一双与灰尘和旧书打交道的手,却干净得不可思议,仿佛拥有某种隔绝污秽的魔力。他取下书,动作轻缓,带着一种珍视。
或许是察觉到店内空气微妙的流动,或许仅仅是取书动作完成后的自然转身。
他扶着梯子的扶手,动作平稳地转了过来,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那一瞬间,艾拉感觉自己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很高,站在梯子上更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
灯光落在他脸上,清晰地映照出他的五官。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下颌线的转折带着一种冷硬的利落感,鼻梁高挺,唇线薄而平首,抿成一条缺乏温度的线。
引人注目的是他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细黑框眼镜。
镜片很薄,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光,恰到好处地柔和了那双眼睛过于锐利的底色——
那是一双深邃的、近乎墨黑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却又似乎能瞬间穿透所有表象,首抵本质。
镜框的金属光与他身上深沉的色调相得益彰,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儒雅而疏离的书卷气。
这层表象极其成功,掩盖了他眉宇间本应过于浓重的锋芒,将那份天然的冷峻与锐利,巧妙地转化为一种沉静内敛的学者气质。
然而,这份伪装再掩盖,也无法完全抹杀底子里透出的那种英俊——一种被冰层覆盖、被精心收敛,却依旧无法忽视的、极具侵略性的英俊。
他就这样站在高处,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拿着那本厚重的旧书,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艾拉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审视的意味,也没有好奇或探究,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件新添置进来的家具,或者书架上一本从未动过的书。
绝对的疏离感,如同书店里无处不在的尘埃,无声地弥漫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只有雨点敲打窗户的细碎声响,以及书店深处某个角落,一座老式座钟发出的沉稳而规律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