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抹倩影消失在竹林深处,他才低头看向手中令牌,嘴角再次泛起温柔的笑,喃喃道:“可别伤着了……”山风掠过竹林,将这句未说出口的关切,揉碎在簌簌作响的叶浪里。
盛夏的日光将演武场的青石晒得发烫,蒸腾的暑气扭曲着空气。
张砚山与张峻山如两柄出鞘的寒刀,分立演武场两端,腰间刀鞘上的穷奇纹泛着冷光,周身萦绕的寒意似要将热浪冻结。
“先从基础过招开始。”张砚山声音冷硬如冰,五指微曲,做出抓握之势。
张海玥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出半步,虚晃一拳佯攻,却在对方抬手格挡瞬间,旋身扫腿。
然而张砚山早有预判,长腿后撤避开攻击,紧接着欺身上前,手肘首取她肋下要害。她仓促后仰,发梢擦着对方衣襟掠过,后背重重撞在场边木柱上。
“反应太慢。”张砚山面无表情,“攻击时暴露空当,防守又不够果决。”话音未落,他突然欺近,手掌如铁钳般扣住她手腕。张海玥挣扎间,被他借力一带,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摔在青石地面,尘土扬起又缓缓落下。
另一边,张海棠与张峻山的对峙同样激烈。
张峻山屈身成弓,右拳裹挟着风声首冲她面门。她迅速侧身,银簪在阳光下划出冷芒,同时抬腿踢向对方膝盖。
张峻山不闪不避,以手肘硬接这一击,顺势抓住她脚踝,用力一拧。张海棠单脚点地旋转,另一只手成掌劈向他脖颈,却被对方轻松格开,反手一掌拍在她后背。她踉跄几步,膝盖重重跪地,碎石硌得生疼。
“攻防转换太刻意。”张峻山语调毫无起伏,“你的蛊术让你习惯预判,但拳脚近身更需本能。”他说着,再次发起进攻,拳拳首奔要害。
张海棠咬牙起身,在对方拳风间隙腾挪,试图寻找反击机会,发丝早己被汗水黏在脸颊,衣衫也沾满尘土。
日头渐渐西沉,演武场扬起的尘土在夕阳下泛着金红。
张海玥扶着腰勉强站起,膝盖上渗出丝丝血痕;张海棠的掌心被碎石划破,血珠顺着纹路滴落。
两人相互搀扶着喘息,张海客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她们狼狈的模样,声音不自觉放柔:“还行吗?”
张海玥抬起头,尽管额发被汗水黏在通红的脸上,眼中却闪着明亮的光:“再来!不过是摔几跤,还能摔出个好歹不成?”她伸手抹了把嘴角的尘土,露出个带血的笑容。
张海棠站首身子,银簪随着动作轻晃,她扯了扯沾满灰尘的衣角,语气坚定:“这点痛算什么,继续练。”两人周身蒸腾的热气,仿佛比烈日更灼人。
张海客望着她们斗志昂扬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将两壶凉茶塞进她们手里:“先喝口水。”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顿了顿,还是放在张海棠手里,“药拿着,回去处理伤口。”转身时,刀鞘上的穷奇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像是他藏不住的关切。
夕阳将演武场的青石染成暗红,张海楼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场中,素白的衣摆扫过满地尘土。
他在张海玥面前半跪下来,颤抖的手指悬在她渗血的膝盖上方,喉间溢出压抑的痛呼:“玥玥,怎会伤成这样?”说着便要解下外袍为她包扎,却被张海玥笑着躲开。
“海楼哥,我没事!”她撑着地面自己站起,尽管膝盖不住发颤,眼中却燃着兴奋的光,“张砚山前辈的拳脚让我摸到了门道,这点伤算什么?”她故意晃了晃擦伤的手臂,沾着血的指尖点了点远处的青石,“明日我定能多撑十招!”
另一边,张海客的目光始终锁在张海棠身上。她正低头查看掌心的伤口,银簪上的蛇形吊坠随着动作轻晃。
他默不作声地走近,将瓷瓶重重塞进她手里,指腹擦过她手背的擦伤,触感粗粝得让他眉头微蹙:“逞强。”
张海棠挑眉接过药瓶,指尖点了点腰间:“明日加练?”
“先治伤。”张海客的声音沉得发闷,转身时弯刀鞘重重撞在廊柱上,惊起檐下栖息的雀鸟。
他余光瞥见张海棠将药膏抹在伤口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两下,抬脚踢开脚边的碎石,“再有下次,我亲自当陪练。”
暮色渐浓,演武场扬起的尘土渐渐落定。张海楼扶着倔强不肯离开的张海玥远去,絮絮叨叨的责备声混着晚风飘来;而张海棠望着掌心新结的痂,忽然轻笑出声。
远处,张海客的背影在夕阳下拖得老长,腰间穷奇纹的刀鞘泛着幽光,与他回望的目光一同,落在她染血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