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懂。

那是唯一能让背后那东西老实的路子，哪怕隔着千山万水，那股子特殊的气脉，总能穿透过来镇住场子。

涮肉的热气刚散，夜色己经漫过窗棂。吴邪正和胖子掰扯最后一片毛肚该归谁，张起灵忽然放下筷子，目光往黑瞎子那边扫了一眼。

那眼神没什么特别，就一瞬，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刚起就落了。

可黑瞎子正夹着糖蒜的手顿了顿，随即笑嘻嘻地把蒜扔进嘴里：“得，你们俩慢吵，我跟小哥透透气。”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黑瞎子己经跟着张起灵往门外走，临到门口还回头喊：“胖爷记得把账结了，记我头上——”话音被关门声切断。

两人穿过回廊，夜露打湿了青砖，空气里飘着点槐花香。

一路没说话，首到进了黑瞎子住的那间厢房，张起灵反手带上门，才转过身。

他就那么站在屋中央，背对着窗外的月光，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定定落在黑瞎子脸上，像在等什么。

黑瞎子往桌边一靠，故意拖长了调子：“我说小哥，大半夜把我薅过来，是想跟我促膝长谈人生理想？”

张起灵没接话，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瞎。”

这声“瞎”平平淡淡，却带着股不容回避的意味。

黑瞎子摸了摸鼻子，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摘下墨镜，揉了揉发烫的眼窝，镜片后的红血丝在昏黄灯光下看得分明：“行吧，不装了。

那东西最近闹得凶，尤其是傍晚和夜里，跟要拆了我这双眼睛似的。”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黑瞎子忽然一拍大腿，墨镜滑到鼻尖也没管，“前阵子跟花儿爷在火车上碰见过个姓张的丫头片子，邪门得很——我跟花儿爷刚踏进车厢，背后那玩意儿‘嗖’地一下就缩回去了，怂得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全程没敢再冒头。”

他啧了一声，指尖敲着桌面打转，“当时还纳闷呢，现在琢磨着，那丫头本身就是你们张家的麒麟女吧？”说着突然往前一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张起灵的肩膀，语气里带了点促狭的笑意，“喂，哑巴，你们这麒麟女，难不成还自带镇邪的本事？”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像结了薄冰的湖面，可黑瞎子偏偏从那层冰底下，读出了点茫然——他也不知道。

黑瞎子忽然乐了，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没个正形：“也是，你这脑子，装的东西还没我烟盒里的锡纸多。”他晃了晃手里的空烟盒，“记不住这些也正常，毕竟失忆这事儿，你比谁都熟练。”

张起灵还是没反应，指尖在桌沿轻轻点了下，像是默认，又像懒得跟他计较。

黑瞎子笑够了，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忽然啧了声：“不过话说回来，同是一张族谱里的，那丫头的妹妹就没这本事。上次把她怀疑是汪家的残党，把人抓过来审了两句，我背后那玩意儿该怎么闹还怎么闹，半点没怵。”

他说着往张起灵那边倾了倾身，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探究：“看来你们张家的门道，比你忘的那些事儿还复杂。”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没接话，只是睫毛微不可察地垂了垂，像是在琢磨什么。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扫过窗棂，屋里的灯光晃了晃，黑瞎子忽然觉得，背后那股阴翳好像又老实了些——许是这闷油瓶琢磨事情的时候，身上那股子气更沉了。

黑瞎子往椅背上一靠，指尖转着墨镜，慢悠悠开口：“照这么说，不去会会那丫头，我这眼睛怕是迟早得交代在这玩意儿手里。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趟张家，带我去见识见识？”张起灵抬眼看他，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明天。”

声音不高，却像定音锤敲在黑瞎子心上。他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这么干脆？我还以为你得琢磨三天三夜。”说着往张起灵那边凑了凑，“怎么，突然想通了？”

张起灵没答，只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月光落在他侧脸，把下颌线衬得愈发清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那动作里藏着的笃定，黑瞎子看得明白——不是突然想通，是早就有了打算。

黑瞎子也跟着站起来，背后那股阴翳不知何时消弭了些，眼窝里的灼痛感淡了不少。他望着张起灵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闷油瓶虽然话少，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人一颗定心丸。

“行，明天就明天。”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正好让我瞧瞧，能镇住这邪祟的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起灵回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没说话，却微微颔首。

窗外的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混着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