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
老儒张了张嘴,想起《尚书》原文确有“在德”之语;中年儒生捏着竹简的手紧了紧,昭公三年那段注疏他数日前日才读过。
臧洪往前一步,声音更沉:“辩经义,是为明是非,不是借圣贤语泄私愤、护私利!”
他指着案上堆积的竹简,“这些书里写的‘民为邦本’,写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难道是让诸位拿着当吵架的棍棒吗?”
堂内静得能听见槐叶飘落的声响。
有个穿粗布的儒生忍不住低赞:“说得好!”
立刻有人附和,先前起哄的少年郎们更是直盯着臧洪,眼里亮闪闪的。
做学生的,自然都想狠狠辩倒老师,这是古今通用的道理。
臧洪脸颊微微发红,许是激动,许是被众人注视得有些热,却仍挺直着背,将握紧的拳头抵在案边。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青布单衣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倒比周围那些晃眼的冠缨,更显几分少年人的锐气与清亮。
堂内静了片刻,落针可闻。
有个戴高冠的博士咳嗽两声,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撞上臧洪的眼,却顿住了。
那双眼亮得很,没有少年人的怯懦,也没有恃才的倨傲,只有一片坦坦荡荡的清亮,像映着日头的水,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澈。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这般清澈如水的眼睛,他当年也曾是见过的。
那个人,名为范滂。
自窦武身死,宦官掌权,这种眼睛,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好个刚直少年。”有人在后排低声叹道。
另一个穿素色深衣的有识之士微微颔首,望着臧洪那双眼不避锋芒的眼,心里暗赞:这般年纪,有辩才已是难得,更难得是这份不媚俗、不避贵的正气。此子正气凛然如朝日初升,他日若能持此心不变,必是国家柱石之材。
风从窗棂钻进来,掀起臧洪衣摆的一角,他却浑然不觉,只望着满堂或沉思或愧色的长者,眼神依旧清亮。
大概,他才是洛阳六人组中唯一的“清流”。
刘弘若是见到这番场景,必定会替卢植欣慰。
毕竟,六人之中,终究有一个有几分象他卢植的了。
臧洪望向窗外,老槐如伞盖。
也不知他那位在幽州的好友,如今如何了。
可千万要跟上他们的脚步啊!
说好日后要一起匡扶汉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