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挤压声，从停转的排气扇方向传来，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诡异节拍。*w.a,n_z\h?e,n￠g?s¨h-u/k′u\.!c′o?m~

中控室内，最后的几个工人挤在墙角，汗水和尿液的臊臭味在死寂的黑暗中弥漫。他们甚至不敢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

就在刚才，工友张哥只是骂了句停电，声音就没了。

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世界上擦掉了。

“啊！”

一个年轻工人精神崩溃，尖叫着冲向大门，双手疯狂扭动门把。

锁死了！

也就在他陷入绝望的瞬间，角落里的挤压声停了。

一团庞大、粘稠、混合着工业废料与淤泥的活物，蠕动着，从黑暗中浮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墨绿色的粘液不断滴落，将水泥地面腐蚀出嘶嘶作响的白烟。

【……家人们！今天咱们就来点硬核的！曝光L市最大的污染源，绿源化工厂！】

混乱的意识中，一个自信张扬的声音一闪而过。

是谁？

蠕动的阴影挡住了年轻工人的去路。

“怪物！怪物啊！”

年轻人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尖叫。

一道绿色的触手从怪物身上激射而出，精准地缠住他的脚踝，将他猛地拖进那团蠕动的黑暗里。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混合着压抑的咀嚼声，成了中控室唯一的背景音乐。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他感觉不到五官，只有一股源自灵魂的暴怒，驱使着这具污秽的身体。?武+4!看!书′ !埂/欣.蕞`全,他“闻”到了恐惧，这味道让他愉悦，又让他……心痛。

为什么？

他努力地思考，破碎的记忆被周围浓烈的化学恶臭激活。

【……那锈迹斑斑的管道，正源源不断地将油漆般的污水倾泻入河……】

首播间里，无数礼物和弹幕在飞速滚动。千万粉丝的欢呼，让他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年轻人，别多管闲事，有些水，不是你能趟的。】

阴冷的电话威胁，他反手就挂到了网上，配文是：“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他以为自己站在阳光下。

【……沈辉，你因涉嫌捏造并传播虚假信息，跟我们走一趟。】

冰冷的手铐，刺眼地闪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账号被登录，视频被删除，然后被关进了那西西方方的铁窗里。

那条河到底有没有污染？

几百万人亲眼所见，为什么最后错的是我？

一股恶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炸开。

黑暗中，蠕动的怪物停下了动作。

它“回想”起了更多。

十五天后，他从拘留所出来，没有屈服。他买了去首都的高铁票，要去最高巡视组举报！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停在了路边。

几只粗壮的手臂将他死死捂住，拖进了令人窒息的黑暗里。\6￠妖.墈,书,罔\ ,更,新?醉,全.

最后的记忆，是被拖到了那条熟悉的“翡翠河”边。

“下辈子，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残忍的狞笑声中，他被狠狠抛进那粘稠、墨绿、散发着剧毒恶臭的河水里。

冰冷、污秽的液体疯狂涌入他的口鼻，灼烧着他的肺叶。

为什么？

我只是想让天更蓝，水更清！

我做错了什么！

无尽的怨恨与不甘，像毒咒般在灵魂深处滋生。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穿透了时空的界限，无视了层层污秽，精准地射入他的眉心。

剧痛！

灵魂被扔进火山的剧痛！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连同河底沉淀了数十年的剧毒淤泥，被那道光芒强行糅合、扭曲、重塑！

……

记忆，终于回笼。

中控室的黑暗中，那团蠕动的怪物，动作彻底停滞。

“我……是……沈……辉。”

沙哑、扭曲，混合着金属摩擦与液体沸腾的声音，从怪物身体里挤出。

他明白了。

自己没有死，却成了比这条毒河更污秽的怪物。

他也明白了，自己这副模样，究竟是拜谁所赐。

既然人间没有正义。

那便由我，化身恶鬼，来执行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