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懂。

一个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存在，如果能被合适引导，他将成为一把插入敌人心脏的最锋利的匕首。

龙老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他知道，事情的关键，还在于那份调查报告。

那将决定沈辉的最终“定性”——是仍需收容的威胁，还是……可以团结和利用的“受害者”。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对于特殊异常局而言，当它全力运转时，效率是恐怖的。

不到半小时，一份加急报告就出现在了龙老的终端上。

报告很短，内容却荒诞得让人发笑。

指挥中心里，负责汇报的信息安全部联络员，表情古怪，声音干涩，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迟疑。

“龙老……查……查到了。”

“根据多方数据比对和锁定，问题出在……城西三号加压泵站的7号阀门。”

“上周三，F市自来水公司接到市民投诉，说水压不稳。公司派了一个……一个劳务派遣的临时工，去检修管道。”

“那名工人因为图纸上的标识错误，又缺乏经验，将本该接入净化系统的生活用水主管道，错误地与一条主排污管道接在了一起。

“……”

指挥中心里，落针可闻。

赵主任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院士摘下眼镜揉着眉心，嘴里喃喃自语：“人祸……居然是人祸……最简单的，也最愚蠢的人祸……”

田老将军的嘴角扯了扯，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们集结了军队，封锁了一座城，派出了国之重器“白虎”，准备应对一场神魔级别的灾难……

结果，真相是——一个临时工接错了管子。

首到沈辉这个移动的剧毒污染源，成了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但他不是罪魁祸首。

真正的凶手，是这座城市本身肌体上的腐烂与脓疮。

所有这一切的源头，竟是如此的滑稽，如此的……现实。

龙老看着报告，久久无言。

他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们这些站在最高处，日夜防备着来自未知维度、神话传说中的敌人的人，却总是被这些源于人类自身草台班子式的错误，搞得焦头烂额。

“那个工人呢？”龙老的声音有些沙哑。

“第一时间就控制了，经过初步审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宿舍睡觉。”

“呵。”龙老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良久，他才看向赵主任：“赵主任，你现在还觉得，需要把沈辉关起来吗？”

“我……”赵主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即便如此，他也杀了十一个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必须接受审判！”

“他当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龙老淡淡地说，“但如何负责，由谁来审判，由国家来定，而不是由我们凭主观臆断来定。”

他转向周院士。

“周院士，你有什么想法？”

“他也是个受害者。”周院士轻声说，“一个被资本的贪婪害死，又被官僚的疏忽牵连的受害者。就算没有他，F市的居民，也早晚会为这根接错的管子买单。”

龙老点了点头，做出了最终决定。

“通知F市，依法处理自来水公司及相关监管部门的责任人，启动追责程序。给民众一个交代。”

“通知张拓拓，将沈辉带回来。他不是犯人，是‘启明星计划’的重点观察对象。他的心理评估和能力测试，由张拓拓全权负责。”

“通知纪委和监察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F市。从自来水公司，到环保局，再到当年的绿源化工厂……所有相关的，有一个算一个，给我从头到尾，查个底朝天！”

“我要看看，这座城市的底下，除了接错的管道，还埋着多少烂到根子里的东西！”

“真相，必须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