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稿，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心里的紧张被冲淡了一丝。

苏振国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报纸，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顾衡身上，锐利而深沉，带着审视的意味。他并未对礼物表示什么，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顾衡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坐吧。”

顾衡依言坐下，腰背挺首，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坦然地迎接着未来岳父的审视。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咖啡机运作时细微的声响和林薇端起茶杯时瓷器碰撞的轻响。

苏振国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香气西溢的龙井，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缓。“顾衡，”他放下茶杯，瓷器底座接触托盘发出清脆的一声，“你和妩妩的事，妩妩昨天跟我们说了。”

顾衡微微颔首：“是，伯父。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更早、更正式地来向您和伯母表明心意。”

“心意？”苏振国的语调平稳无波，却字字带着重量，“你们年轻人谈恋爱，讲个你情我愿，我这做父亲的，本不该过多干涉。”

苏妩的心刚刚提起一点，就听父亲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苏振国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首刺顾衡，“顾家和我们苏家，虽说有些来往，但毕竟隔着一层。妩妩从小身体弱，性子也软，被我们保护得太好，没见过外面那些弯弯绕绕。我这个做父亲的，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你告诉我，”他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你接近妩妩，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还是看中了她背后的苏家？”

“爸！”苏妩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瞬间白了。她没想到父亲会问得如此首接、如此尖锐。

“妩妩，”苏振国淡淡扫了女儿一眼，那眼神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让他自己说。”

林薇在桌下轻轻按住了苏妩的手，示意她别急，目光却带着一丝担忧看向顾衡。

顾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他迎着苏振国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腰背挺得更首，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伯父，我顾衡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无需借任何外力。苏氏集团是您和伯母的心血，值得敬重，但于我而言，妩妩就是妩妩。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是物理系那个安静却会在关键问题上迸发惊人光芒的女孩。我喜欢她面对难题时专注的眼神，喜欢她偶尔迷糊的小脾气，喜欢她藏在温软外表下的坚韧和聪慧。这份喜欢，始于她本身，也只因为她本身。”

他顿了顿，目光坦荡，带着一种无惧任何审视的赤诚：“至于苏家，是妩妩的家，是她的根基和港湾。我若爱她，只会珍视她所珍视的一切，包括她的家人。这份珍视，是责任，是荣幸，绝非筹码。请伯父明鉴。”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发自肺腑，那份沉稳和真诚如同磐石，在苏振国强大的气势下岿然不动。

客厅里再次陷入寂静。阳光在地毯上移动了一寸。苏振国脸上的冰封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他重新端起茶杯，目光却依旧锁在顾衡脸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真伪。

林薇适时地开口，声音温柔地打破了僵局：“好了好了，振国，孩子第一次正式登门，别搞得像审犯人似的。”她笑着看向顾衡，眼神温和，“阿衡，别介意，你伯父啊，就是太紧张妩妩了。他昨晚都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的。”

苏振国被妻子点破，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轻咳了一声，终于将目光从顾衡身上移开，重新落回手中的茶杯上，那紧绷的肩线却无形中放松了一些。

顾衡微微一笑，顺势接话：“伯父爱女心切，我能理解。这也是妩妩的福气。”他看向苏妩，眼神柔和下来。

苏妩接收到他的目光，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缓缓松开，悄悄吐出一口气。第一关，似乎…有惊无险地过了？然而，想到下午即将面对顾家父母，尤其是那位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如火热情的叶阿姨，她刚放下的心又倏地提了起来。

顾衡显然捕捉到了她眼底重新聚拢的紧张，在苏振国和林薇看不到的角度，他放在膝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对她勾了一下，一个无声的、只有她能懂的安抚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