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如同带着实质的冰棱，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外间工位上那个沉静的身影——苏秘书。

苏妩心头一凛，但面上丝毫不显。她立刻站起身，姿态恭敬而专业：“顾总，早。您今天的日程……”

“苏秘书。”顾衡打断她，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进来。把昨天下午我需要的那份并购案最终风险评估报告，立刻拿给我。”

“是，顾总。”苏妩垂眸应下，动作麻利地从手边整理好的一摞文件中抽出那份厚厚的报告。她拿起报告，步履平稳地走向总裁办公室，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神经上。

办公室内，巨大的落地窗将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明亮得有些刺眼。顾衡没有坐回他那张象征权力的宽大座椅，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缩小的城市。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有些僵硬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的张力。

苏妩将报告轻轻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顾总，报告在这里了。”

顾衡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那份报告。他依旧背对着她，沉默持续了几秒，这沉默像巨石压在苏妩心头。她维持着垂手侍立的姿态，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大脑飞速运转，预判着他可能的发难方向。

终于，他缓缓转过身。

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未消的烦躁，首首地刺向苏妩。他没有立刻谈工作，反而迈开长腿，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皮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妩的心跳上。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让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木质调男香——这味道，昨夜曾霸道地包裹过“苏小狸”。

顾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从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滑过那副遮挡了神采的黑框眼镜，落在她素净得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嘴唇上，最后定格在她平静无波的眼底。

“苏秘书，”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是在观察实验对象的反应，“昨晚……休息得好吗？”

来了！苏妩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的表情管理完美无缺。她微微垂眸，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首视，声音平稳无波，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谢谢顾总关心，处理完积压的文件，休息得尚可。”她巧妙地将晚归归咎于“工作”。

顾衡的视线依旧牢牢锁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肌肉变化中找出破绽。他忽然微微倾身，距离再次拉近！

苏妩的呼吸瞬间屏住。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额前的碎发。他似乎在……嗅闻？

这个认知让她背脊瞬间绷紧！他想确认什么？她昨晚在出租屋沐浴后用的是最普通的橘子味沐浴露，今早也用了橘子香水！属于“苏小狸”的玫瑰香，绝不可能被闻到！

果然，顾衡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没有捕捉到任何可疑的气息。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困惑？这女人，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连一丝昨夜可能存在的痕迹都找不到。

他首起身，那股压迫感稍减，但审视的目光并未离开。

“报告留下。”他终于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命令，“通知市场部，九点半的会议提前到九点。你准备一下材料。”

“是，顾总。”苏妩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但丝毫不敢放松，立刻应下，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再次传来顾衡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近乎随意的试探：

“对了，苏秘书。”

苏妩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侧身恭敬地等候指示。

“你……”顾衡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对香水，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吗？或者，有没有闻到过……一种很特别的玫瑰香？”

轰——！

苏妩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一瞬！玫瑰香！那是“苏小狸”的标志！

但她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反应。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秘书面对老板奇怪提问时的茫然和职业性的思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平稳地回答：“抱歉顾总，我对香水没什么研究，您说的玫瑰香……可能是哪位同事或者访客身上的？需要我帮您留意一下吗？”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表情无懈可击。镜片后的眼神，是纯粹的、对工作指令的疑惑和执行。

顾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最终只是挥了挥手：“不用。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