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瞳里。

那双眼睛，不再空洞，不再蒙着冰雾。此刻，里面翻涌着苏妩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有巨大的、如同幼兽受惊般的恐慌，有触碰未知后强烈的无措和茫然，但更深邃、更汹涌的，是一种被那短暂触碰点燃的、连他自己都懵懂无措的、滚烫的渴望和……执拗的确认感。

他像是在用指尖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无比重要的珍宝。

他的指尖依旧固执地、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停留在她的泪痣上，力道甚至没有减轻半分。

苏妩看着他眼中那片汹涌的风暴，看着他苍白脸上因为紧张而沁出的细密汗珠，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唇……心底深处那片属于狐狸的狡黠领地，被一种更柔软、更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

她没有躲闪，没有推开他那只带着蛮横和笨拙的手。

她只是微微侧了侧脸，让自己被他指尖点住的泪痣位置，能更清晰地、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甚至微微弯起了唇角，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漾开一片极其温柔、极其包容、带着无声纵容的波光。

她用目光无声地说：嗯，你碰到了。是我。没关系。

她的默许和温柔，像是一剂强效的镇定剂，又像是一簇更猛烈的火苗。

顾衡眼中的惊惶和茫然，在她包容的注视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那抹滚烫的渴望和执拗，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纯粹。停留在泪痣上的指尖，那剧烈的颤抖，竟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了下来。

力道，也从最初的笨拙重压，变得轻柔了许多。

仿佛从确认的戳刺，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抚摸？

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和少年特有的薄茧，极其生涩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在那颗小小的、颜色偏深的泪痣上，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那轻柔的、带着试探和依赖意味的摩挲，如同羽毛扫过心尖。

苏妩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融化的声音。

窗外，阳光正好，灿烂得近乎奢侈，将飘窗角落的两人温柔包裹。

少年苍白的手指停留在女子眼下的泪痣上，指尖下的皮肤温热细腻，带着独一无二的印记和蛊惑人心的玫瑰暗香。他微微低垂着头，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深重的阴影，琥珀色的眼瞳深处，那片沉寂了太久的冰湖，终于被彻底凿开了一个缺口，有滚烫的、名为渴望的熔岩，正汹涌地、不顾一切地奔流而出。

苏妩看着他眼中那片初生的、只倒映着她一人轮廓的熔岩火光，感受着眼下那固执又带着依赖的触碰，唇角的弧度加深，眼波流转间，那颗被少年指尖珍视摩挲的泪痣，在炽烈的阳光下，仿佛一颗被点亮的、永不熄灭的星辰。

她的浮木，终于主动伸出手，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