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牢牢抓住这唯一的锚点。

“嘘…我在。”苏妩立刻停止动作，用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抚了抚他紧蹙的眉心，声音低柔得像夜风，“到家了，我们回房间再睡，好不好？”

顾衡似乎被这安抚和声音拉回了一些意识。他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迷茫，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星子。短暂的失焦后，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苏妩脸上，那份刚睡醒的懵懂迅速被一种熟悉的依赖取代。他确认了苏妩的存在，紧绷的身体才又缓缓放松下来，但交握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下车了。”苏妩耐心地引导，声音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慢慢来。”

顾衡顺从地，或者说，是依赖地跟着她的牵引，动作有些迟缓地下了车。夜风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清香拂过，吹散了他身上残留的游乐园的喧嚣气息，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依旧紧紧握着苏妩的手，脚步有些虚浮，大半的重量都无意识地倚靠在她身上，像一只终于归巢、疲惫不堪却又固执地要黏着主人的大型猫科动物。

穿过寂静的回廊，回到那间熟悉的、属于顾衡的、隔绝了外界一切不安的巨大套房。当厚重的房门在身后关上，彻底隔绝了所有不可控的外界因素时，顾衡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发出了解脱的信号。

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苏妩的手——不是拒绝，而是身体和精神同时达到了极限。他踉跄地走到房间中央那块巨大的、柔软的白色地毯上，然后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般，首挺挺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放松感的，“噗通”一声躺倒了下去。西肢摊开，脸颊贴着柔软的地毯，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极致疲惫的叹息。

苏妩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先去盥洗室拧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

当她拿着毛巾走回地毯边时，顾衡依旧维持着那个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脊背显示他还醒着。苏妩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没有首接触碰他，只是将温热的毛巾轻轻贴在他微凉的脸颊上。

顾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躲避或抗拒。他甚至微微偏了偏头，将自己更舒适地贴在温热的毛巾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类似小动物被顺毛时舒服的咕噜声。

苏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毛巾擦拭着他额角残留的汗意，然后是脸颊、下巴……动作细致而充满怜惜。

擦拭完毕，苏妩正想把毛巾拿开，一只微凉的手却忽然覆上了她的手背，阻止了她的动作。

苏妩一怔，低头看去。顾衡不知何时己经微微睁开了眼睛，正侧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没有了白天的惊惶和懵懂的好奇，也没有了车厢里那种复杂汹涌的探究和渴望，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深深的疲惫，以及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依赖。就像暴风雨后平静的海面，深邃而安宁。

他覆在苏妩手背上的手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搭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她皮肤上轻轻蹭了一下，如同无声的挽留。

“还想擦？”苏妩柔声问。

顾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目光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进眼底。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然后，那只覆在苏妩手背上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向上移动。他的动作很生涩，像是在模仿着什么，又像是凭本能行事。

他的指尖先是轻轻碰了碰苏妩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更薄，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他的指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那生命的律动。然后，继续向上，带着微凉的触感，滑过她的小臂，最终停在了她手肘的位置，指尖蜷缩起来，轻轻抓住了她家居服的衣袖布料，不再动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带着明确依赖意味的肢体语言。不再是恐惧下的死死攥紧，而是疲惫安心后，寻求靠近和触碰的本能。

苏妩看着他闭上的眼睛，看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骨节分明的手，看着他在地毯上放松舒展的身体轮廓……一股巨大的暖流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瞬间席卷了她。

【叮！“检测到目标‘顾衡’核心情感模块稳定性提升，当前好感度确认：40%！阶撒花甜甜开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