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奶后的拍嗝，是另一项艰巨任务。小家伙们吃饱后容易胀气，不拍出来就会难受哭闹。

顾衡站在榻边，将刚刚被乳母喂饱的老大竖抱起来，让他小小的脑袋靠在自己宽阔坚实的肩膀上。他学着嬷嬷的样子，手掌弓起，空握成杯状，力道适中地、有节奏地轻拍着儿子的小后背。

“嗝——”一个响亮的小奶嗝成功打了出来。

“好样的！”顾衡嘴角上扬，颇有成就感。然而，当他试图把老大放回小床时，小家伙却扭动着身体，小嘴一瘪，显然还没舒服够，想要父皇多抱抱。

顾衡无奈又宠溺，只得抱着他，在殿内缓缓踱步。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响起，不再是朝堂上的金戈铁马，而是带着磁性的温柔，讲述着：“……那时在黑风峡外，狄戎人自以为狡诈，想偷袭隘口，朕早就用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他讲着讲着，怀中的小家伙呼吸渐渐均匀，竟真的在他沉稳的讲述和怀抱的温暖中睡着了。

顾衡轻轻将熟睡的儿子放回小床，盖好小被子。一回头，发现二儿子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带着点期待。顾衡失笑，走过去同样将他抱起来，轻拍着嗝，这次讲起了西北草原上的星空如何璀璨。

哄睡则更像是攻坚战，尤其是面对娇气的大公主。乳母李氏的江南小调是她的催眠神曲。顾衡不服输，他坐在大公主的小床边，尝试着哼唱。帝王的声音低沉浑厚，唱起轻柔的小调别有一番韵味，但显然不符合大公主的“审美”。她扭着小身子，哼哼唧唧，就是不肯睡。

顾衡也不气馁，换了首北境的战歌，低沉雄浑。结果大公主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衡：“……” 手忙脚乱地抱起女儿，笨拙地摇晃着，“哦哦，不哭不哭，父皇错了，不唱了不唱了。”最后，还是得请出乳母李氏，熟悉的吴侬软语一起，大公主才抽抽噎噎地安静下来，在乳母怀里沉沉睡去。

顾衡看着这一幕，摸了摸鼻子，在小本子上记下：“大公主，喜柔缓吴音，恶战歌。需请李氏专司哄睡。”

深夜，万籁俱寂。苏妩服了安神药早己睡熟。顾衡却披着外袍，坐在暖阁角落的灯下。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奏折，朱笔悬停，心思却全在暖阁中央那西个小床上。

细微的哼唧声响起。顾衡立刻放下笔，无声地起身，脚步放得极轻，走到发出声音的小床边。是小公主醒了，正不耐烦地蹬着小腿。顾衡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尿布，干爽。又伸手探了探她的小脸，不热。他轻轻将她抱起来，在臂弯里轻轻摇晃着，低沉的嗓音如同最安心的摇篮曲：“乖……父皇在……不怕……”

小公主在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又安静下来，小拳头抵着下巴，重新睡去。

顾衡没有立刻放下她，而是抱着这小小的、温软的身体，在昏黄的灯光下，凝视着她安睡的容颜，心中一片宁静满足。他抱着女儿，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皎洁的明月，低声对着怀中的小人儿，也像是对着远方沉睡的妻子和所有孩子承诺：“朕的江山，会为你们守得固若金汤。朕的怀抱，也永远为你们敞开。”

他将小公主放回小床，掖好被角。目光扫过西个安睡的小天使，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他回到灯下，重新拿起朱笔，准备继续批阅那份关于在西北新辟马场的奏折。笔尖落下前，他瞥了一眼案头那个不起眼的、苏妩“无意间”放在他书房的青玉小瓶，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温柔的笑。虽然他现在精力充沛得仿佛还能再战一场，但这“药”的存在，仿佛是她无声的体贴。

“有你们娘亲在……”顾衡低声自语，带着无限的眷恋，“朕何须此物。”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投入到奏折中，笔走龙蛇，思路清晰。此刻的他，不仅是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更是西个小小生命的守护者。这份沉甸甸的、甜蜜的责任感，让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昭阳宫的夜晚，在婴孩均匀的呼吸声、帝王沉稳的落笔声，以及那份无声流淌的、深沉如海的父爱中，显得格外宁静而圆满。新的挑战每天都在继续，但对于顾衡来说，每一次笨拙的尝试，每一次成功的安抚，每一次深情的凝视，都是他帝王生涯中，最柔软、最珍贵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