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澡了。

苏妩抱着手臂，倚在门框边，看着火堆旁那件在暖风中微微飘动、渐渐升腾起白色水汽的衣裳，又听着屋后传来的哗哗水声，只觉得这个午后荒诞得像一场梦。

顾衡洗澡很快。他回来时，换上了一套同样干净但略显陈旧的粗布衣裤，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被他随意地用手耙了几下，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眼。冷水似乎洗掉了他身上最后一点火气，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冷冽平静。

他径首走到火堆旁，翻了翻那件烘烤的衣服，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日常。然后，他转身，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平静地看向还穿着他的宽大衣服、显得有些无措的苏妩。

“干了。” 他指了指那件在篝火旁烘烤得差不多干爽的衣服，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妩赶紧过去，手忙脚乱地取下自己的衣服，那布料还带着篝火的余温。她抱着衣服，飞快地跑回布帘后换好。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虽然还有些潮气，但比刚才那身宽大的男装让她自在了许多。

等她再次走出来时，顾衡己经熄灭了篝火，将烧水的木桶和木盆都收拾妥当。他站在院子中央，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看着换回自己衣服、脸颊依旧带着一丝红晕、眼神躲闪的苏妩，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清晰而平静，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苏妩好不容易平复些许的心湖：

“不是说，”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她，投向远处村落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冷酷的揶揄，“去帮助村里的老人吗？”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苏妩身上，那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任务完成，该办正事”的理所当然。

“走吧，” 他迈开长腿，率先朝着院外那条蜿蜒的小路走去，背影挺拔如松，“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