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却始终没有偏离目标。他径首走到苏妩旁边,在她微微讶异地抬起头看过来时,才停下脚步,用一种公事公办、甚至带着点严肃的语气开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附近的人听清:
“巡山路过。这片坡地,土硬,石头多。” 他目光扫过苏妩脚边刚挖了几锄头、只翻开一小块硬土的痕迹,然后落到她握着的锄头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单纯在评估地质,“你这把锄头,刃钝了,挖这种土费力。”
苏妩眨巴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仿佛真的只是来指导农具使用的男人。他那副努力维持着专业和冷静的模样,和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形成了绝妙的反差。她心底暗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原来如此”和“受教了”的表情,轻轻“哦”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糯:“这样啊,我说怎么这么费劲呢。”
顾衡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又是一阵乱跳,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严肃。他强自镇定,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指向她锄头刃口的一个地方:“这里,你看,卷刃了。用力不当容易崩口。” 他的指尖距离她的手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他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馨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这让他喉头发紧,指尖都有些发僵。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锄头上,继续说道:“……得找块磨刀石,蹭两下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蹲下身,伸出大手,覆上她握着锄柄的手——动作快得像是在示范如何发力,也像是纯粹为了帮她稳住工具。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带着薄茧,瞬间包裹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背。那温软细腻的触感透过皮肤首抵心脏,顾衡只觉得一股电流从相触的地方猛地窜遍全身,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苏妩感觉到他掌心瞬间升高的温度和那不易察觉的轻颤,唇角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她微微歪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线条冷硬却明显透着紧张的侧脸,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轻轻说:“顾大哥……你手好烫。”
这句话像是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顾衡紧绷的神经上。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自己带倒。他霍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脸上那层强装的镇定彻底碎裂,只剩下慌乱和强压的羞赧,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咳!我……”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得厉害,眼神飘忽,不敢再看她,目光胡乱地扫向旁边的土地,“……我是说,这土硬,挖的时候注意点,别伤着手。” 他语速飞快,试图掩盖刚才的失态,又匆忙补充了一句,带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我是怕你耽误了队里的活。”
说完,他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这“公事公办”的压力和她眼中那洞悉一切的笑意,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对着不远处正看过来的赵卫国匆匆点了下头,便转身大步朝着坡地的另一边走去。背影挺拔依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和狼狈,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仿佛要把刚才那失控的心跳和触碰的余温统统踩进泥土里。
苏妩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终于没忍住,低头抿唇笑了起来。晨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她重新握紧了那把被他说“刃钝了”的锄头,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滚烫和粗糙的触感。她对着那硬邦邦的土地挥下锄头,这一次,似乎……也没那么费劲了?
而走到另一头的顾衡,背对着人群,面对着空旷的山坡,才敢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他抬手,用指节用力蹭了蹭自己滚烫的脸颊和耳朵,懊恼地闭了闭眼。怎么又……失控了?明明只是想找个理由看看她,跟她说句话……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握住她手的那只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腻温软的触感,还有她带着笑意的低语—— “顾大哥……你手好烫。”
这五个字像带着魔力,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刚刚压下去的热度“轰”地一下又席卷全身。他烦躁地耙了一下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干活。他找了个离苏妩不远不近的位置,蹲下身,拿起一块地里刚挖出来的、还带着湿泥的红薯。那红薯的形状……怎么有点像一颗笨拙的心?顾衡盯着那红薯,眼神发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傻傻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