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大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沉声道:“手。”
苏妩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受伤的指尖从口中拿出来,递到他面前。细白的手指上,一点鲜红的血珠正慢慢渗出来。
顾衡垂眸看着,那眼神沉得像墨。他没有说话,却从自己军装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质地极好的白色丝帕。他动作有些生硬,却极其小心地用干净的帕角,轻轻压住了她指尖的伤口。
微凉的丝帕触感,和他指尖偶尔擦过她皮肤时带来的、带着薄茧的温热粗糙感,形成奇异的对比。他的动作笨拙,甚至显得有些用力,但那份不容置疑的专注,却让苏妩的心跳漏了一拍。
血很快止住了,只在洁白的丝帕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刺目的红点。
顾衡这才松开手,将染血的帕子随意攥在手心,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笨手笨脚。”语气带着惯常的冷硬,但苏妩却莫名听出了一丝……别扭的关切?
她抬起头,狐狸眼里漾起一点狡黠又温软的笑意,看着他不说话。
顾衡对上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声音硬邦邦的:“下次小心点。”说完,转身就走回了外间,背影依旧挺拔,脚步却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
苏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己经不再渗血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力道。她轻轻摩挲着那处,唇角的笑意加深。
【甜甜,】她心情愉悦地呼唤系统,【兑换一瓶‘灵泉’吧,一点点就好。】
【啊?妩妩你受伤了?】甜甜紧张地问。
【不是,】苏妩的目光落在顾衡刚刚坐过的软榻旁,那里放着他刚才擦拭了一半的配枪,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给他泡茶用。他最近……好像有点上火。】
平静的日子如同顾公馆庭院里静静流淌的溪水,表面无波,深处却自有暗涌。
顾衡依旧忙碌,眉宇间偶尔会凝聚起熟悉的、挥之不去的阴霾。那是来自外部世界、来自军务、来自各方势力的倾轧所带来的沉重压力。只是现在,当他带着一身疲惫和未散的硝烟味回到听雪轩,看到那盏为他亮着的、晕黄的壁灯,看到灯下安静等待的、或看书或做女红的纤细身影时,那紧锁的眉头,总会不自觉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些许。
他不再排斥她的靠近,甚至……开始习惯。
习惯在踏入这方空间时,目光下意识地搜寻她的身影;习惯在处理棘手军务的间隙,抬眼穿过珠帘,确认她的存在带来的那份奇异的安定;习惯在深夜醒来时,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将怀中温软的身体揽得更贴近自己;习惯了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如同春日初绽花蕊般的馨香,成为他气息的一部分。
占有与被占有,守护与被守护,在这无声的朝夕相对中,界限变得模糊。
这一夜,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雨丝敲打着窗棂,发出细碎而规律的声响。
顾衡回来的很晚,身上带着浓重的湿气和寒意,以及一股压抑不住的、深重的疲惫感。显然,外界的麻烦并未因他片刻的温情而减少半分。他挥退了伺候的下人,径首走进内室。
苏妩己经靠在床头,就着床头一盏光线柔和的琉璃小灯看书。暖黄的光晕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和披散在肩头的乌发,像一幅静谧的剪影。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对上顾衡沉郁的视线。
他刚脱了被雨打湿的军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衣,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湿漉漉的黑发有几缕垂落在额前,衬得他的眼神更加幽深难测,里面翻滚着白日里尚未散尽的戾气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烦躁。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沉重的阴影。
苏妩放下书,很自然地往里挪了挪,空出外侧的位置。
顾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深,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没有犹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动作间带着一股凉意。
被褥里瞬间被他的体温和微凉的湿气充满。苏妩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顾衡躺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闭上眼。他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胸膛微微起伏,望着头顶昏暗的帐幔,似乎在平复着某种翻腾的情绪。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人心。
苏妩侧过身,面向他。琉璃小灯的光线昏暗,只能模糊地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她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紧绷感,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伸出了手。
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