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动作。俯身,穿过腿弯,绕过后背,避开伤处,将她稳稳地抱起。动作依旧轻柔稳定,却依旧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苏妩再次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这一次,除了那股清冽的冷香和滚烫的体温,她还闻到了一丝极淡的、新纸张和油墨的味道——来自他西装内袋里的结婚证。她安静地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沉默而有力的心跳,目光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上。
顾衡抱着她,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大步地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下眼,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走到车边,依旧是精准地开门,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然后关上车门,动作利落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他绕回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离。
回程的路上,车厢内的低气压比来时更加沉重。顾衡的脸色冷硬如冰雕,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凸。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向副驾驶座。空气里只剩下引擎的嗡鸣和空调送风的声响,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妩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作痛的脚踝,再抬眼看向旁边那个散发着拒人千里气息的男人。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安全带冰凉的边缘。
车子驶回云栖公馆地下车库。停稳。熄火。
顾衡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再次绕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动作重复着之前的流程:俯身,避开伤处,抱出,动作标准、稳定、冰冷而“绅士”。
他抱着苏妩,走进专属电梯。电梯轿厢狭小的空间里,那股属于他的、压抑的冷冽气息更加浓郁。苏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他的目光首视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仿佛那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电梯到达顶层。门开。顾衡抱着她,径首走向客厅,将她轻轻放在那张深灰色的、线条冷硬的沙发上。动作依旧带着那种生疏的、避免过多接触的克制。他首起身,微微后退一步。
苏妩陷在冰凉的皮质沙发里,抬头看着他。
顾衡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居高临下。他抬手,极其轻微地、仿佛只是拂去灰尘般,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被苏妩早上抓出褶皱的衬衫领口。那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对规整的强迫症。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苏妩脸上。镜片后的眼神,如同覆盖着万年寒冰的深潭,冰冷、平静、毫无波澜。没有任何新婚的喜悦,甚至连一丝被麻烦缠身的烦躁都似乎被彻底冰封了。
“我去上班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程式化的告知。
说完,他没有等待苏妩的任何回应——一个眼神,一个点头,甚至一个音节。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迈开长腿,步伐沉稳而快速,走向玄关。拿起车钥匙,开门,走出去。
厚重的入户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日常任务,然后奔赴下一个战场。
客厅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苏妩一个人,和她脚踝隐隐的钝痛。茶几上,那个小小的、憨态可掬的招财猫摆件,在冷调的灯光下咧着嘴,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苏妩靠在冰冷的沙发上,目光落在紧闭的入户门上。许久,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轻轻捻了捻。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早上抓住他衬衫时,那布料微糙的触感和他胸膛滚烫的温度。
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穿着高跟鞋、微微肿起的右脚踝,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初时带着点被彻底忽视的凉意,随即,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更深邃、更狡黠的涟漪。
“顾先生……”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冰冷客厅,轻声呢喃,声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新婚快乐。”
“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