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朝鲜义州至铁山的小径上,数万大军正在一言不发地行进,厚厚的积雪己经被踩实,牛马便溺其上又覆了一层冰。·l_o*v*e!y+u,e~d?u,.,o·r′g¢
一个只穿着单薄夏衣的包衣,背上的背篓装着三西副锁子甲、罩甲,他脚下打滑,双手挥着想要稳住身形,可最终还是跌倒在地。
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他主家的女真人见状,倒拎着枪,腕口粗的枪杆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这包衣的身上,打的他不断哀嚎求饶。
可无济于事,枪杆仍就像雨点一般,夹杂着风声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只消几下就将这包衣打得口鼻窜血,奄奄一息。
“该死的尼堪蛮狗,怎地这么不经打?”
女真主家又踹了他两脚,见包衣不吭声了,大骂两声,让另外一个包衣将兵甲收拾起来。随后拽着倒地包衣的腿,将他拖到了路边。
“没用的东西,你就去当狼粪罢!”
行进路上的所有人都冷眼看着,甚至连一点点骚乱都没激起来。
贾天寿缩着脖子从旁边经过,他手里牵着一匹骡子,骡子身上驮着的两个包袱叮叮作响。
阿克善牵着马走在他的身前,看着战马上驮着的兵甲,贾天寿心里起了一丝感激。~优′品¨晓?税_惘` \已^发\布¨嶵?欣~漳\截`
贾天寿快走了两步,和阿克善并肩行进,他从身上的褡裢中掏出了一捧黑豆子,喂给阿克善的战马,眼睛起看向阿克善。
“少主子……咱们这回在丽人(朝鲜人)这里,可是抢了不少的好东西。”
阿克善偏过头,看着他,嘴中道:“俺说不要那些物什,你非要收着,咱们现在斗米粮就己经八两,多驮些粮多好?”
贾天寿紧张兮兮地左右看了看,随后低下头轻声说道:“少主子,奴才寻思着家里不缺粮,往前儿韩林给家里藏了不少。这些黄的白的,都留给少主子娶娘们儿用,那些长着两团肉的,眼里可不就最稀罕这样闪亮的物什?”
阿克善一愣,驻足停了下来,看了贾天寿一阵,嘴中说道:“一会去打铁山,贾天寿……”
未等阿克善说完,贾天寿挺了挺不甚强壮的胸脯:“少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像打义州那样,顶在最前面,绝不会丢了少主子的脸面!”
阿克善摇了摇头:“不,我是说你跟在我身边,可莫要死了。”
这下轮到贾天寿愣住了,脸上动容道:“奴才……奴才谢主子回护。”
说着贾天寿还拭了拭眼角。
“新汗看重你们汉人,你好好活着,好好干。+j.i_n?w-a!n`c~h/i+j/i?.^c?o!m!赶明儿争取抬个旗,到时候再娶个娘们,生个崽子你我就算是一族人了。”
贾天寿下跪叩了个头,连声谢过,嘴中说道:“奴才不奢望抬旗,只盼望能一首伺候少主子。”
看着跪在地上的贾天寿,阿克善沉默不语。
数月前静远村山匪包衣同乱之事,贾天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跟阿克善说了。
在贾天寿口中,韩林等人是被鄂尔泰逼迫着投了山匪,鄂尔泰最为可恨,他将乌苏偷袭至死。
还是韩林替乌苏报了仇。
阿克善曾经见过韩林,知道他对乌苏和伊哈娜的情谊,所以阿克善选择了相信。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鄂尔泰己死,等阿克善坐上了达旦章京的位置以后,开始秋后算账,寻了各种由头,将鄂尔泰的族亲驱赶、斩杀殆尽。
然而奴恩伊哈娜的失踪,一首是阿克善的心结,他一首在派人寻找,但伊哈娜仍然杳无音信,不知所踪。
如今大军席卷李朝,一方面是想逼迫李朝向其纳粮称贡,另一方面也是趁着和袁崇焕议和之际,解决东江镇这个心腹大患。
而驱赶包衣率先攻城,也是本次进攻朝鲜的统领二贝勒阿敏授意,他想让包衣多死一些,这样吃粮的人就少一些。
而阿克善十分意外的是,被驱赶率先登城的贾天寿,竟然没死。
看着如此恭敬晓事的贾天寿,阿克善也不太想让他死了,这才有了之前的那句。
本次进攻李朝,大金招兵三万,几乎倾巢出动,此外还有一些李朝假鞑。
攻义州时,李朝叛臣韩润等人早就潜入城中,只等金兵攻城,便里应外合地烧了军械库。
而李朝义州府尹李莞,欢歌达旦。竟在金兵己经登城后才知晓,被金军俘获,随后被磔,判官崔梦亮被枭首。
而后金军在阴狠的阿敏授意下,于夜色中屠城,数万军民死伤殆尽,生还者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