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自己这种和儿子说话、相处方式有很大问题,想做些什么更正补偿时,余朝也早过了那个年纪。
他们缺失的那部分,都让那个叫江林以小女孩填满了。
只是现在,他们都说不准江林以会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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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下旬,全国高校医学技术知识竞赛结束,余朝也拿到团队二等奖和个人一等奖的成绩。
颁奖典礼结束时,正好中午十一点。
余朝也找到机会离开大礼堂,杨晟从后面追上他:“你溜得倒快,一堆女生围着我们要你的联系方式。”
见余朝也不吭声,杨晟忙说:“我可没给,林致肯定也没给。不过这次多亏她临时加入,填补了大二那个学长缺席留下的化工专业缺口,我们是不是得请人家吃顿饭?”
“还有,带队老师让我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有个大牛教授来我们小组讲课。”
余朝也从手机里抽出神,只听到杨晟说的最后一句话:“明天不行。”
“怎么不行?”杨晟一头雾水,瞄到余朝也在看明天去海市的机票,“你要去海市?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
余朝也停下脚步,面对杨晟麻雀似的发问有些不耐烦:“你有事吗?”
他脸上露出罕见的焦躁,话语也像裹着冰碴。
出了天大的事,杨晟识相地闭上嘴。
余朝也吐了口气,调整好情绪,拍了下杨晟的肩:“抱歉,我打个电话,你们先走。”
第二天早上是他们这学期难得没有早八的日子,杨晟起得算早,对面余朝也的床铺己经空了。
他问在书桌前的阿铭:“余朝也去哪了?”
阿铭挠挠头:“不知道,他七点多就出门了,不过你放心,他没带电脑没拿书,应该不是去图书馆。”
“我是怕他去图书馆吗?”杨晟吼了一句,嘀咕说,“还真奇怪。”
这学期开学以来,余朝也整个人相当不正常。
回想昨天比赛结束后余朝也打的那通电话。
“怎么突然改时间了?”
“我去。”
“好,明天见。”
他扯起嘴角,话里几分柔和,可那张俊气的脸上分明没有任何笑意,像僵硬的雕塑,隐隐透着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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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他们以后这些年,最后一次能说明天见的时候。
江林以和林丹既定的出国时间提前了,今天早上会在海市转机首飞纽约。
事发突然,况且这两天海市在举办一系列国际展览,从京市往海市的机票、高铁票大多售罄。
余朝也可以选择的航班寥寥无几,抵达后他只有二十分钟时间更换航站楼,并找到江林以。
江林以和林丹己经办好行李托运和值机,准备过安检。
江林以拉住林丹的手,小声恳求:“再等一会儿吧。”
林丹戴着墨镜,笑起来时法令纹更深:“小余要来吗?”
江林以不说话,在人群中奋力张望。
国际出发层人潮熙攘,各种发色肤色穿梭其中,可都没有她最想见到的那张脸,每一次升起的期待都撞碎在陌生的面孔上。
深信不疑、紧张、慌乱……
林丹说:“一一,该走了。”
江林以颤着声:“一分钟,再一分钟就好。”
她东张西望。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倒退,回到她小时候跟父母去看烟花大会她在人群中走散。
焦灼感在心底无限蔓延开来,她甚至想掰过每个人的肩仔细看看他们是不是余朝也。
林丹加重握手的力度:“走吧,一一。”
江林以忽然像不受控的风筝,试图挣开林丹的手,喃喃着:“余朝也还没来,是不是飞机延误了?或者在路上出事了?”
她不想出国了,她只想见余朝也。
天知道她昨天在电话里听到余朝也的声音时多想见他一面。
他说过会来送她的。
他说的话她都信。
你不能因为我要出国了就骗我。
我都喜欢你了,你能不能让我再见一次。
林丹从身后半抱住她,她的声音也在发抖:“小余不会来了。我们走吧,一一……”
“妈妈只有你了。”
过往的路人频频看向这对奇怪的母女。
江林以终于没再闹腾,像缺氧的鱼,连蹦哒的劲儿都没了。
她妈妈只有她了。
无形的责任切切实实压在了她身上。
最后一粒尘埃落定。
江林以心如死灰地放弃挣扎:“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