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的面前,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却带着一股能将人骨头都点燃的灼热。
“朕要你,立刻,马上,将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
范景文猛地抬头,胸膛中积压的震撼瞬间化为翻涌的热血。
“臣……遵旨!”
“朕给你三天时间。”
朱由检伸出三根手指,每一个指节都透着不容商量的决断。
“三天之内,朕要在西山,看到第一座蜂窝煤厂!”
“厂房不必华丽,能遮风挡雨即可!”
“人手,你从工部的匠户中随意调拨!”
“工具,你列出单子,内官监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你备齐!”
“钱,朕从内帑出!”
朱由检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锤。
“朕给你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启动之资!不够,随时再来向朕要!”
“朕再给你一道旨意!”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变得森寒无比,刮得范景文的灵魂都在颤栗。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工部上下,但有推诿、掣肘、不遵号令者……”
“你,可先斩后奏!”
轰!
“先斩后奏”这西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范景文的天灵盖上!
这是何等的信任!
这是何等的皇恩!
他这个在朝中向来人微言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工部尚书,从今天起,手握天子剑,奉旨办事!
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豪情,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陛下!”
范景文双目赤红,将额头重重叩向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响声。
“臣,万死不辞!”
“死什么死?”
朱由检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重新按回到那两张图纸前,语气冰冷。
“朕要你活着,好好地给朕办事。”
“这,只是第一步。”
他的手指,点在了那张蜂窝煤的图纸上,动作很轻,却带着万钧之力。
“此物制作简单,立刻量产!第一批成品,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师及周边州县推广售卖!”
“朕不要它赚多少钱。”
朱由检的语气变得深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宫殿,看到了天下万千的茅屋草舍。
“朕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他们冬天,再也不用挨冻了!”
“他们买到的每一块煤,都是朕,给他们的温暖!”
范景文的心脏,再一次被重重地击中了。
他原以为,陛下此举是为了开辟财源,填补空虚的国库。
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惊天的生财之道背后,竟是如此深沉的,对天下苍生的怜悯之心!
帝王心术,竟至于斯!
“臣……臣明白了!”他声音嘶哑。
“你不明白。”
朱由检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了墙上那副巨大的舆图,视线越过京城,落在了“山西”那块区域。
“山西大同府,煤铁之乡,其煤矿储量,十倍于西山。”
“朕会下一道旨意给杨嗣昌。你这边技术一旦成熟,立刻派最得力的匠人,将全套的法子带去山西,陕西让他以此法,在两省各地设厂,广招流民。以工代赈,能做的工越多,能救的人就越多。”
朱由检一字一句,如同在范景文的心中,用雷霆劈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流民有了活计,就不会造反。”
“煤厂有了产出,就能行销北地九边。”
“边军有了廉价的煤炭,就能熬过关外最冷的寒冬。”
“这一块小小的蜂窝煤,既是安民之策,也是强军之本!”
范景文己经彻底失语了。
他只是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天子。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
而是一个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将整个大明天下都当作棋盘的绝世智者。
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落子,都藏着石破天惊,扭转乾坤的后手。
“至于销售……”朱由检的思绪又跳了回来,目光变得锐利,“官府不便首接出面。你去找几个京城里,平日名声尚可,家底也还算干净的商贾。”
“告诉他们,这是朝廷给他们的机会。”
“让他们分销此物,利润可以给他们一成。”
“但有一条,价格必须由朝廷来定,绝不许他们私自涨价,囤积居奇!”
“若有违背者……”
朱由检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范景文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