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滚烫的,带着浓郁肉香的肥肉,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看+书`屋¢暁?税¢蛧^ ^免·废*阅-独*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从胃里猛地炸开,瞬间冲向了西肢百骸。
许平安的身体,在这一刻,才像是真正地活了过来。
他看见许大牛,那个壮得像头牛犊子的汉子,正把整张脸埋在那个破陶碗里,发出猪一样的呼噜声。
眼泪和鼻涕混着油腻的肉汤,流得满脸都是。
他没有笑。
因为他自己,也想哭。
周围,近万名军户,没有人说话。
整个巨大的校场,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吞咽声,和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声。
这一顿饭,他们等了太久了。
久到,很多人己经忘了肉是什么滋味。
久到,很多人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喝着那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活活饿死。
吃饱了。
所有人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可肚子里那沉甸甸的饱足感,和嘴里还残留的肉香,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
这不是梦。
天,真的变了。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曹总督给的这顿肉,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当天下午,所有重新登记造册,以百户为单位的队伍,就被那些穿着鸳鸯战袄的兵士,带进了镇子里不同的营区。
他们被告知,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同时,一个冰冷的消息被宣布。
为期一月的操练后,将进行大比。
成绩最优的那个百人队,其百户,将首接擢升为千户!
然后,噩梦开始了。
操练。
无休无止的,能把人骨头榨干的操练。*萝*拉_暁?说- /追^蕞~新~蟑\洁/
天不亮,刺耳的哨声就会准时响起。
所有人,必须在半柱香之内,穿戴整齐,在营房外集合。
但凡有一个人迟到,他所在的那个百人队,所有人,都要扛着几十斤重的圆木,绕着校场跑十圈。
许平安手下,就有个叫钱大毛的,第一天没睡醒,慢了半拍。
结果,许平安,许大牛,还有其他九十八个兄弟,陪着他一起,在清晨的寒风里,跑得像狗一样,舌头都吐了出来。
没人骂钱大毛。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个犯错的,可能是自己。
跑完圈,没有休息。
紧接着就是队列操练。
站!
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不许动,不许交头接耳,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能乱转。
谁动一下,他身后的兵士,手里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抽下来。
那鞭子,是浸过水的牛皮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许大牛皮糙肉厚,第一天不当回事,动了一下脖子,被狠狠抽了一鞭子,背上立刻就起了一道血印子。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敢再动一下。
站完队列,就是器械。
举石锁,挥舞沉重的木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刺、劈、砍这些最基础的动作。
枯燥,乏味,累得人胳膊都抬不起来。
可那些监察的兵士,就像是没有感情的铁块,只要看到谁的动作慢了,不标准了,鞭子就立刻跟上来。
“你们不是兵!你们是一群废物!”
“鞑子的刀砍过来的时候,会因为你没吃饭就砍得轻一点吗!”
“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把力气都使出来!”
教官的咆哮声,和皮鞭的破空声,成了营区里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2?芭^墈?书+蛧? \唔_错+内!容?
每天的操练,都要持续到天黑。
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很多人,一回到营房,躺在通铺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首接就昏睡过去。
太苦了。
比以前在田里刨食,比以前守在边墙上吹冷风,都要苦。
可奇怪的是,没有人抱怨。
甚至,没有人想过要逃。
因为,当他们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进饭堂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永远是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窝头,和那一大锅一大锅,虽然肉块变小了,但依旧能看见油花的肉菜汤。
管饱!
顿顿都能吃饱!
这三个字,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