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改,就必须改!”
他站起身,踱到一张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前,伸出手指,重重地敲在了地图上两淮、两浙的位置。
那一声闷响,让两位尚书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朕决定,自今日起,推行新盐法!”
“所有官盐,无论海盐、井盐,一律采用朕方才所授之新法进行提炼,以增产,降本!”
“产出的所有精盐,不再发放盐引,而是由官府统一规制!”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户部尚书袁可立心脏猛地一缩的话。
“以五斤为一包,用厚纸封装。包装之上,必须给朕盖上产地官印,上书‘大明官盐’、‘奉天承运’等字样,以示正统,以防假冒!”
“定价,依各地生产、运输之成本,定在五十文至一百文之间!”
“什么?”
袁可立再也忍不住了,他失声惊呼,也顾不上什么君前失仪,急急出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陛下!万万不可啊!”
他声音都在发颤。
“五斤五十文?那……那一斤才十文钱!这……这比江南之地的私盐,还要便宜啊!”
“如此一来,朝廷非但无利可图,恐怕……恐怕还要亏本啊!”
工部尚书范景文也是一脸焦急,连声附和。
“是啊陛下!盐税乃国之重帑,如此定价,国库……国库如何支撑得住?请陛下三思!”
看着下方焦急如焚的两位重臣,朱由检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
“亏本?”
他转过身,走回丹陛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那眼神,像是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朕问你们,如今一斤粗盐,从盐场到百姓的锅里,成本几何?”
袁可立愣了一下,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迟疑着答道:“回陛下,一斤粗盐,成本……大概在五文钱上下。”
“那用朕的新法呢?”朱由检追问。
范景文和袁可立对视一眼,他们刚才脑中己经飞速地盘算过。
万岁爷那套法子,用的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唯一的成本就是人力。
产量若是真能翻倍,那成本……
“恐怕……恐怕不足三文。”范景文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
“不足三文的成本,卖十文钱。”
朱由检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你们告诉朕,朕怎么亏本?”
“朕要的,从来就不是跟那些私盐贩子抢生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在空旷的暖阁中轰然回响!
“朕要的,是他们的命!”
“朕就是要用这泰山压顶之势,用这最低廉的价格,最上乘的精盐,将天下所有的私盐,冲得一干二净!”
“当市面上,再也看不到一粒私盐的时候,这天下的盐,就都是朕的盐!”
“到那时,哪怕一斤只赚七文钱,但这天下两万万百姓,每日用盐,汇聚起来,会是何等庞大的一笔收入?你们算过没有!”
“朕,要让大明的百姓,人人都吃得起好盐,便宜盐!这是民生之本!”
“朕,也要用这盐,将天下财源,重新收归国库!这是国之命脉!”
袁可立和范景文呆立当场。
冷汗,顺着他们的额角,无声地滑落。
他们终于明白了。
万岁爷的目光,根本就不在那些蝇头小利上。
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至于售卖,”朱由检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可召集天下商贾,愿意为朝廷效力的,需先向户部缴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
“而后,由他们,将官盐分销至大明各地。市面上,但凡出现没有官方包装的盐,一律视为私盐,给朕彻查到底!一经查获,人、货、店铺,俱都充公!”
他看着两个己经彻底被震慑住的大臣,语气森然。
“若是让朕知道,有哪个官吏,敢在这新盐法上伸手,收受贿赂,内外勾结……”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哼声。
“哼!”
这一声,比任何严厉的惩罚,都让袁可立和范景文感到心头发寒,如坠冰窟。
朱由检最后扫了他们一眼,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拿出章程。”
“各部各地盐场整顿。半年后新盐法必须在各省实施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