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存粮早就见了底。
所有人,只能忍着。
他们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死亡,不会因为你的忍耐而迟到。
出事那天,天阴沉得可怕,一道雷劈下来,仿佛要把天都撕开。
钱扒皮指着最深处,也是最不稳定的七号矿洞,对着一群矿工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进去挖!今天要是出不够数,你们这个月都别想拿到一个子儿!”
张献忠一把拦在了洞口,他那张黑脸上,双眼赤红,像是要喷出火来。
“钱监工!这个洞不能进!前几天下过雨,里面的土都松了,随时会塌!”
“放你娘的屁!”钱扒皮一脚踹在旁边的矿筐上,“老子说了能进就能进!张献忠,你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你再煽动人心,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绑了送官!”
“你让弟兄们去送死,俄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得逞!”张献忠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闷雷。
两人就这么在洞口对峙着。
矿工们都站在张献忠身后,一个个攥紧了拳头,手里的铁镐,不知不觉握紧了。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人群后方传来。
“救命啊!俺娃发高烧,要去镇上请郎中,求求您,先预支俺半个月的工钱吧!”
一个叫赵西的矿工,扑通一声跪在了钱扒皮面前,砰砰地磕头。
钱扒皮眼睛一转,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他一脚踢开赵西,指着张献忠,又指着黑漆漆的矿洞。
“想拿钱?可以!”
“你们这些人,跟着他张献忠,今天谁也别想拿到钱!”
“谁要是现在听老子的,进洞去挖煤,老子不但给他发工钱,还立马预支他一个月的!”
人群,骚动了。
一边是随时可能塌方的死亡威胁。
另一边,是孩子发高烧等着救命的现实。
赵西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纹丝不动的张献忠,又回头望了望家的方向,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忠大……对不住了!”
他哭喊一声,第一个抓起矿筐,像疯了一样冲进了七号矿洞。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为了家里的婆姨,为了炕上挨饿的娃,十几个矿工,低着头,绕过了张献忠,走进了那个死亡陷阱。
张献忠站在原地,那铁塔一样的身躯,在风中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那些弟兄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二狗没动。
他害怕,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铁锹,手心全是冷汗。
轰隆——!
就在最后一个矿工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
整个山体,都跟着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矿洞口,那本就不多的几根朽木支撑,瞬间断裂!
无数的碎石和泥土,如同瀑布一般,轰然塌下,瞬间就将整个洞口,死死地封住了!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塌……塌方了……”杨二狗嘴唇哆嗦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钱扒皮的脸,也瞬间变得惨白。
但他反应极快,扯着嗓子就尖叫起来:“封锁现场!谁也不准靠近!这是天灾!天灾!谁敢乱说,就是造谣生事,一律送官!”
他想把事情压下去!
“救人!!”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张献忠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钱扒皮。
那眼神,不再是愤怒。
而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杀意!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护卫,抓起一把铁镐,疯了一样冲向那堆积如山的土石!
“都他娘的别愣着!给俄挖!!”
剩下的矿工们如梦初醒,哭喊着,咆哮着,挥舞着手里的工具,冲了上去!
“反了!你们要造反吗!”钱扒皮气急败坏地尖叫,“来人!给老子拦住他们!谁敢再挖,格杀勿论!”
几个护卫抽刀上前,想要阻拦。
张献忠猛地回身,手中的铁镐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噗嗤!”
一声闷响。
最前面的那个护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半个脑袋,就被铁镐的尖端,首接掀飞了出去!
红的白的,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