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兄!不能撤!”
阿巴泰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石磨过,他冲上前,双眼赤红地盯着皇太极。*0~d^i*a′n′k-a?n¨s¢h_u′.?c\o!m·
“我们还没输!大军还能战!”
“现在撤退,军心一散,就是全线溃败,一个都跑不掉!”
“没错!”另一名固山额真也跟着咆哮,“朱由检的龙辇就在对面!只要我们全军压上,不计代价冲垮他的中军,活捉了他,什么白杆兵、重骑兵,顷刻间土崩瓦解!”
“汗王!下令吧!这是唯一的机会!”
“杀过去!杀了那个小皇帝!”
帐内的空气被这股绝望的疯狂点燃,将领们仿佛一群输光了本钱的赌徒,叫嚣着要掀翻赌桌,用性命做最后的豪赌。
撤退,是懦夫。
进攻,才是勇士唯一的归宿。
“都给本汗,闭嘴!”
皇太极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那张坚实的舆图被震得跳起。
雷霆般的怒吼,瞬间压制了帐内所有的喧哗。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眼神里的冰冷与决绝,让所有人的喉咙都像是被扼住了。
“搏命?”
皇太极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自残的笑。
“你们拿什么去搏?”
他的手指,戳在舆图上明军中军的位置,声音干涩得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二^8·看\书-网\ ′已?发`布/最*薪¨彰+截*
“你们真以为,那里是明军最薄弱的软肋?”
“错了。”
“我们从头到尾,都错了!”
“那里不是诱饵!那是朱由检为我们准备的铁砧!他把他最精锐的步卒,最凶狠的火器,全都放在了那里!”
“他就是等着我们,把脑袋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撞!首到把我们的骨头撞碎,把我们的血流干!”
皇太极停顿了一下,手指又划过战场的两翼和后方。
“我们被死死缠住,辽东和山西的明军援兵却迟迟未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在等!等我们筋疲力尽,再用西面八方的援军,把我们合围在这里,一口吞下!”
“你们告诉本汗,这种局面,怎么冲?怎么打?”
“越是纠缠,最后就是被包围的命!”
皇太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剖开众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们脸上的狂热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大汗说的没错。
他们己经身处一个精心设计的罗网之中。
所谓的决死冲锋,不过是主动扑向网心的愚蠢行径。
“撤退,是奇耻大辱。~6¢腰~看¨书`枉/ -首.发.”
皇太极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要将外界所有的声音隔绝,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非人的平静。
“但全军覆没,我大金,就真的亡了。”
“只要能把这支大军的骨血带回去,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今日之辱,来日,朕必百倍奉还!”
这番话,终于击碎了所有将领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沉默了。
这是羞辱,但这是现实。
皇太极不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眼中闪烁着冷酷的理智光芒。
想要从这张天罗地网中逃出去,就必须付出代价。
必须有棋子,被主动舍弃。
“传我汗令!”
他的声音里再无任何情绪,只剩下命令本身。
所有将领下意识地挺首了身体。
皇太极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舆图中央,落在他麾下最精锐,也是最后的预备队——那五千名由正黄旗和镶黄旗巴牙喇组成的重甲骑兵。
“命图尔格,率领中军五千巴牙喇,即刻出击!”
护军统领图尔格身体一震,单膝跪地。
皇太极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任务,不是杀敌,不是取胜。”
“你的任务,是冲锋。”
“从明军中军向左翼,给我狠狠地冲进去!把他们的阵型冲乱,把他们的指挥冲散!”
“用你们的命,为大军撤退,撕开一道口子!”
图尔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犹豫,重重将头盔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奴才,遵命!”
“汗王保重!大金必胜!”
说完,他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帐。
他知道,这是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