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腊月天,黑得早,冷得邪乎。?8+1!k*a~n*s!h′u+.·c¨o·m^大雪片子像扯碎的棉絮,没完没了地往下砸,把靠山屯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巨大的白坟包。风刮起来,带着哨音,卷着雪粒子抽在人脸上,生疼。这种天,老辈人讲,叫“鬼呲牙”,邪性得很。天黑透了,没事千万别出门,尤其不能钻老林子。为啥?怕撞上“鬼打墙”!那玩意儿不是墙,是鬼迷了你的眼,让你在巴掌大的地方转圈圈,走到死也走不出去!更邪乎的是,要是听见背后有人叫你名字,千万别回头!那是找替身的鬼,等着勾你的魂呢!
老猎人赵炮头,六十出头,身子骨还硬朗得像棵老柞树。他在这片老林子里钻了大半辈子,闭着眼都能摸回家。可这天晚上,他栽了。
屯东头老李家的孙子,白天贪玩,追野兔子钻进了后山那片叫“迷魂凼”的老林子,天擦黑还没回来。老李家哭天抢地,求到了赵炮头门下。赵炮头心软,看着老李头那张哭丧的老脸,再看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雪,一咬牙,抄起他那杆老洋炮,裹紧破羊皮袄,拎上马灯就出了门。
“炮头叔!带上这个!”老李头追出来,塞给他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个冻硬的粘豆包,“小心点啊!那林子……邪性!”
赵炮头摆摆手,没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了漫天风雪里。马灯昏黄的光在风雪中撕开一道微弱的光柱,勉强照亮脚下方圆几步。雪深没膝,风像刀子,刮得人睁不开眼。他凭着记忆,朝着迷魂凼方向艰难跋涉。
进了林子,光线更暗。参天的老松树、黑桦树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披着厚厚的雪甲,枝桠伸张着,如同鬼爪。风被树挡着,小了些,可那股子阴冷劲儿却更重了,首往骨头缝里钻。雪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啥也没有。那孩子,怕是凶多吉少。赵炮头心里沉甸甸的。
他在林子里转悠了快一个时辰,嗓子都喊哑了,除了风声雪声,啥回应都没有。马灯的光越来越弱,油快烧干了。赵炮头心里发急,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出去,不然自己也得搭进去。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屯子方向走。
可走着走着,他觉出不对劲了。
前面那棵被雷劈过、只剩半截焦黑树桩的老柞树……怎么又出现了?他明明记得刚才己经绕过它了!
赵炮头心里“咯噔”一下。他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周围。没错!就是刚才路过的地方!雪地上自己踩出的脚印还在,绕着一个不大的圈子!
“妈的!真撞上鬼打墙了?!”赵炮头啐了口唾沫,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他定了定神,不信邪!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能让这点玩意儿困住?他换了个方向,避开那棵焦树桩,继续往前走。
雪越下越大,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马灯的光己经缩成了黄豆大的一点,随时会熄灭。林子里的黑暗浓得像墨汁,西周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踩雪的“嘎吱”声和粗重的喘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赵炮头的心彻底凉了半截。
那棵该死的焦黑树桩!又他妈的杵在前面!雪地上,自己新踩的脚印,和之前那些被雪覆盖了一半的旧脚印,乱七八糟地重叠在一起,围成了一个清晰的、不大的圆圈!他一首在原地打转!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赵炮头!他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瞬间又被冻透!头皮阵阵发麻!他猛地举起马灯,昏黄的光线颤抖着扫向西周——黑黢黢的树影幢幢,像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每一道阴影里,仿佛都藏着不怀好意的眼睛!
“谁?!谁他妈在搞鬼?!”赵炮头端着洋炮,对着黑暗嘶吼,声音在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空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人回答。只有风刮过树梢的呜咽,像是鬼哭。
马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几下,“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刺骨的寒冷和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
“操!”赵炮头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摸怀里的火石火镰。\d¨a?s_h,e+n^k?s′.*c^o_m+手指冻得僵硬,哆哆嗦嗦打了半天,才擦出一点微弱的火星子。他赶紧扯下围脖,想引燃。
就在这时!
“赵……炮……头……”
一个极其轻微、极其飘忽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小孩子捏着嗓子在叫,又像是风吹过什么缝隙发出的怪响!每一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冰冷的尾音,钻进他的耳朵眼儿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森和……戏谑?!
赵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