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撞开!
一股冰冷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冻得他一哆嗦!他连滚带爬地摔下车,趴在冰冷的雪地里。
抬头一看——车头斜斜地卡在山坡上一片乱石堆里!车头瘪了一大块,冒着丝丝白烟!驾驶室后面……车厢的篷布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冻板子撒了一地!
万幸!山坡不算太陡!车没翻下去!被石头卡住了!
赵铁柱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额头肿了个大包,浑身酸痛,好像……没受啥重伤?真是老天保佑!
他心有余悸地绕着车走了一圈。走到车头位置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车头……撞得最狠的地方!保险杠完全扭曲变形!上面……赫然沾满了……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一撮撮……凌乱的……黄褐色鸡毛?!
血迹……不是他的!他额头只是肿了,没破皮!
鸡毛?!
赵铁柱猛地想起后座那只老母鸡!他疯了一样冲到驾驶室后面,拉开车门!
驾驶室里一片狼藉!碎玻璃渣子到处都是!座位上……散落着几根断裂的麻绳!还有……一大滩……粘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血迹里……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和……几根……被硬生生扯断的……鸡骨头?!
那只老母鸡……不见了!或者说……碎了?!被巨大的撞击力……活生生地……挤爆了?!血肉模糊地……糊在了驾驶室里?!
一股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的恶臭扑面而来!赵铁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扶着车门,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起了王瘸子的话……
“带个活物……能替你挡灾……”
“到了地儿……把它放了……千万别杀……”
“别停车……别开窗……更别下车……”
冷汗顺着他的脊梁骨“唰唰”地往下淌!瞬间浸透了棉袄内衬!冰冷刺骨!
刚才……那敲车顶的……是什么东西?!那迷了眼的白雾……是什么玩意儿?!那场诡异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如果不是那只老母鸡……被绑在驾驶室里……替他承受了那致命的撞击……现在糊在座位上的……是不是就是他自己?!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让他不寒而栗!
他连滚带爬地远离那辆破车,仿佛那是个吃人的怪物!他站在冰冷的雪地里,看着那摊刺目的鸡血和碎肉,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对王瘸子那套“封建迷信”的……敬畏!
天亮后,救援队赶到。赵铁柱被送到了县医院,检查后只是轻微脑震荡和皮外伤。那辆老解放被拖回了修理厂,大修。
自那以后,赵铁柱像变了个人。他再也不敢嘲笑王瘸子的“规矩”。每次出车,尤其是跑夜路,他必定在驾驶室里带上一只活物。有时是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有时是只半大的羊羔,用绳子牢牢拴在座位后面。开车时,他再也不敢开快,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耳朵竖着,听着后面的动静。
说来也怪,自从带了“活牲口”,他再也没遇到过那晚的邪乎事。车开得稳稳当当,连个小剐蹭都没有。
只是,每次安全到达目的地,他解开绳子,放走那只替他挡灾的活物时,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看着那只懵懂无知、蹦跳着跑远的鸡,或者咩咩叫着找草吃的羊羔,他总会想起那滩糊在驾驶室里的鸡血和碎肉。
而那只被他放走的活物,也总是活不了多久。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在路边,就是被野狗叼走。屯里人说,那是“替死鬼”的命,挡了灾,阳寿也就尽了。
赵铁柱听了,只是默默抽烟,不说话。他跑车的驾驶室里,永远备着一根结实的麻绳。副驾驶座位底下,也永远拴着一只……精神抖擞的……活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