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繁华,夜很漫长。
当披着斗篷的康德拉着鹦鹉一起,步入这座标准的歌德城市时,他心中泛起了奇异的感觉,奇异而美妙。
周围嘈杂的人声,行人好奇的一瞥,一家四口从面前悠然经过。
较小的孩子拉着母亲的手,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康德,缩了缩瘦小的身子,急切地将手中的食物嗷的一下塞进嘴里,似乎生怕陌生人来抢。
康德看得分明,白色的塑料小棍顶着一个粉红色的球。
那是一枚棒棒糖。
他收回目光,看向周围街道的建筑,歌德样式,因开放多元的海港职能,也有颇多异域风情。
远港是歌德的明珠,曾经西海岸的商贸重镇,在这个国家的全盛时期,这座城市辉煌夺目,物阜民丰,流淌着财富和梦想,为全世界所瞩目。
甚至远隔重洋的震旦史书也详尽记载和描述了这座城市,第一支来自东方的舰队自麒麟角抵达远港,这是震旦与歌德商业交流的第一站,来自震旦的奇珍异品抵达远港之后,源源不断地输送大陆各地。
可惜辉煌不再,繁华已逝,震旦陷入内忧外患,商贸断绝,暮月咄咄逼人,封锁海贸,破碎群岛趁势而起,多方协力,隔绝了东西大陆的交流,也为歌德的衰落埋下伏笔,远港首当其冲,日渐凋敝。
曾经千帆而过的码头大多已经废弃,繁荣的城市渐渐荒凉,不少城市区域宣告废弃,成为了穷人的天堂和犯罪的温床,财富和商路的减少使得既得利益团体越发贪婪和排外,变本加厉地剥削穷人、排挤竞争对手,形成恶性循环,在这种情况下,战争爆发,暮月入侵,更是雪上加霜。
这就是康德进入远港时,这座城市的情况。
死气沉沉,一团乱麻。
任何有抱负的人入主这座城市,结局无非两个。
一是被金钱和手段同化,被权贵们收下当狗。
二是在各种各样的意外、变故、官场倾轧中死掉……背景硬一点的“自己人”或许能够捡一条命,但也要灰溜溜地滚蛋。
这种日薄西山、无可救药的情况足以让所有雄才大略的君主感到头疼。
但现在,不到一月时光,一切已经不同。
夜景通明,游人如炽,来往熙攘,络绎不绝。
哪怕是初来乍到者,都能从这热闹的夜景和游人脸上的笑容看出某种有别于其他城市的东西……那是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街道上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无论衣装是粗布劣质还是精巧考究,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意,悠然而闲适,温润的目光中凝聚着一种微弱却真实的意志。
那是正在渐渐塑造而成的、一个城市的气质。
康德望着一个个行人,眼神有些恍惚。
对这座城市,他已经很熟悉了,他在这座城市里做过很多事情。
包括而不仅限于,在港口外开着地平线级战舰用舰载防空导弹屠龙,在城市上空展开相位之门将数以万吨计的粮食劈头盖脸浇下来。
以及在潮声庄园签署针对贵族阶级的清洗命令,在广播和实时电视转播中号召全体市民公审权贵渣滓,发动一整个城市执行一个大撤退计划。
还有将飞机开得满天都是,俘虏并策反三国海军,与龙皇谈笑风生,将奥法评议会官员翻来覆去地迪奥,威胁帝国。
以及被鹦鹉强吻,打黛瑞拉屁股,在蒂娜胸前吃饭,等等等等。
但真正意义上的,以个人的身份,行走在城市里,却是很稀有的体验。
并非是从监控和报告里。
而是行走其中,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他看到了异域的风情,不同于地球的语言、人文和情调。
他也看到了熟悉的事物,这些异界的平民们自信而从容地走在街上,脸上没有惶惑和虚弱,不为明天而忧愁,不为未来而迷茫。
不知不觉,康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
鹦鹉笑道:“我看过这个城市的一些记录和文件,无药可救的大粪坑,别说歌德大公,就算是帝国皇帝想要整治这里、使远港恢复到过去全盛的样子,也得要了他的老命不可……在这个世界现有的政治体系里,远港就是一团无可救药的乱麻,即使是再果决的统治者,也缺少快刀斩乱麻的勇气。”
她转头看着康德,斗篷遮掩了大半的面容,但秀丽精致的下巴和樱桃小口却依然彰显着天姿国色,披着黛瑞拉的马甲,她说道:“可你呢?用了多久?满打满算,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