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理智无法压制的冲动,无论马恩有怎样的耐心和计划,具备怎样坚定的意志和信仰,都
无法阻止身体的震颤,以及那惶惶而逃的情绪。可另一 方面, 这些灾难般的异常是在整个噩梦中
发生的,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马恩已经看到了,从噩梦特有的异态的树林中,那一丛丛隐约
可见的火光正在消失,那些晃动的影子正在发生骚乱,不一会就有 大火从中腾起,呛鼻的气味不
断随风雨而来。
鹫峰红苑紧咬若下唇,她的身体发抖得更加厉害,紧紧抓住衣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
抱头鼠窜,她只是拼命去抵抗那蠢蠢欲动的本能。哪怕是在神社里面对这个同样盘踞在天地间的
身影,她都没有这般惶恐过。唯-紧系着心灵的,是马恩的背影和身边的同伴,还有她念念不忘
的职责。
鹫峰红苑的肩膀被重重压了一下,她差一点就惊跳起来,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另一个还清
醒着的同伴,知音爱美小姐好似脱力般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要不是她及时伸手扶了一下,这位知
音爱美小姐就要滑倒在泥水中了。
知音爱美的脸色发黄,有一种不正常的色彩在她的脸颊和颈脖上浮现,在鹫峰红苑惊恐的注
视中,这种色彩变成了实质的疤痕,又好似渐渐变成某种霉菌,沿着这位女性的表皮蔓延。
鹫峰红苑下意识要推开这个如发霉般的身躯,但她勉力阻止了自己这么做。自己的同伴明显
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
“马,马恩先生!”鹫峰红苑只能大声喊起来,“知音 爱美小姐她一"
马恩顺着她的声音转过头,还没等他琢磨清楚,就看到知音爱美的嘴巴张了张。鹫峰红苑还
在扶着知音爱美的身躯,焦急地述说什么,可马恩没能听到。在噩梦中惶急而躁动的声音似乎在
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古怪的腔调,混杂在伟岸的“旋律”中。
回荡在噩梦中的“旋律”无以伦比,但并不能掩盖知音爱美发出的声音。马恩十分肯定,那
古怪的腔调带有浓郁的知音爱美本人歌声的风格,也同样是她参照音成大悟的乐诺手稿编写的曲
目风格。尽管在日常的演奏中,普通人似乎都会被这种声音所迷惑,但在马恩听来,知音爱美的
歌声几乎不能算作是“人的音乐”。
那不是附合人类审美的,不应该是由人类去表达的艺术,更不可能是人类的身体能够发出的
音律。马恩知道,自己的审美可能并不大众,尤其在接触《七转洞玄秘录》之后,某些到作用始
终在影响自己的感知感受,可是,自己并没有彻底异于常人。如果某种事物或情况连自己都难以
忍受,普通人就更加难以接受了一本应该是无法接受的玄旋律, 却发自人的身体,被普通人所
接受,这种矛盾正是知音爱美的怪诞之处。
知音爱美的怪诞也就是知音爱美所具备的可能性。马恩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个:来得正是时
候!-
旦知晓知音爱美的特殊性,就很容易就能推断,必然是邪教或上原专务预先在知音爱美身
上埋设的机制被触动了。也许是被动的,也许是主动的,无论是哪一一种, 都应该不是知音爱美自
己按下的开关。即便如此,埋设在知音爱美身上的机制,都肯定具备针对性的目标,而且,不会
是自己等人。
“离开她!”马恩当机立断,将鹫峰红苑拉开,又从黑伞中取出秘药。
知音爱美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发霉的人形,以一种僵硬而古怪的姿势倒在泥水中,可她的
嘴巴一张一合,难听到了极点又不明意义的歌声融入回荡在噩梦中的“旋律” 中,亦能占据一席
之地。本就已经被扭曲的天空,就好似被石子砸中的水面,- -阵涟漪泛开。
马恩和鹫峰红苑都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碰撞,有一股强烈的贯穿力好似矛头一样扎下来,
,就连蟾蜍神明似乎也被这迹象惊动,愈加凝实的身影再一次变得松散。 马恩觉得它似乎在窥视
着上空,但入目可见之处,依旧只有遍布苍穹四野的扭曲与色彩。但在感觉上,有什么东西进来
了,从高处砸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