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包围着那个妓女的“旋律”也在这一刻高度活跃。 有一些声音消失了,失去这些声音后,妓
女心中的“旋律”从深邃的湖水中飘起来,但比之更快的,是那些消失的声音。
它们只是离开了妓女的内心,却依旧存在于这个房间里,它们变得更明显了。就连键盘手能
看到它们,它们是真实的,有着高大的如歪脖子树般的身躯,体长满了节肢和鳞片,大量的肉质
器官裸露在外,彼此缠绕的根须如同四根粗大的反关节蹄子一这 是树木还是动物?键盘手也不
清楚,但它发出一种怪异的,低沉的,萧瑟的声音,让人心中发怵,仿佛本能般意识到,这就是
“怪物”。不是那种在故事书里才存在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以人们难以理解的方式存在于-
个女人心中的丑恶之物。
它的可怕仿佛集中了人本能所惧怕的因素,它的模样也是人本能反感排斥的样子,它仿佛就
是人类梦魇的实体。现在看到的它是这个样子,但键盘手却觉得,若是其他人看到,它会是另- -
种样子。
键盘手感觉自己在注视到它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也在让自己的内心混乱起来。她相信自己是
坚强的,但是,她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敲打琴键时发出的声音也带着颤音。
在她的“旋律”中,这些东西本应该会被排斥掉。至少, 这样一种不存在于自己 “旋律”中
的异物,如果要闯入自己的“旋律",理应让自己感到一些强烈的征兆。可实际上,那些所有她
曾经制定的,设想的,准备的预警都没有发生。
它就这么突然的,一下子就出现了。自己拨开那些恶臭的淤泥,寻找妓女的“旋律”的行为
就好似捅破了它的老巢。
她听到那个妓女发出意外而又尖锐的嘲笑:“哈哈,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应得的。虽然我也
很意外,但是,神明果然在庇佑着我呢!”当她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个怪物身上转向那个妓
女时,就听到窗户边“哐当”-声,妓女的身影如鱼跃般腾了出去。
键盘手想要追上去,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猛然喷出大量如同绳子般,如同毒蛇一般,
黏黏糊糊的触肢,还有一-大团绿色的散发出刺鼻气味的液体。它当然也是有"旋律” 的,但那不
是键盘手能够听懂的“旋律”。就如她在三丁木公园时听到的“旋律”那般,这种“旋律”是混
杂,错乱的,是一种截然不同于人类的声音。
而她无法将自己的“旋律”融入其中。她面对“大迷宫”时做到了,但她可没有忘记,那是.
因为大脑袋给予的信息发挥了关键作用。相反,她现在觉得,自己的“旋律”好似要被这个混乱
、肮脏的却充满了无比旺盛的生命力的“旋律”搅动了。
这个怪物的“旋律” 是如此的苗壮又活跃,有一种个人无法与之媲美的,又令人作呕的欲望
和侵略性。它是暴力的生命,它是要吃人的!它的体积一直在增长,很快就达到了六米,已经撞
破了房顶,这个房间几乎快容不下它了。
键盘手停止演奏,怪物喷出的黏液落在她所在的地方,立刻将地面侵蚀出-个大坑,而触肢
胡乱拍打着,将房间里搅得一-团糟,墙壁更是被洞穿了好几个豁口。但是,键盘手已经消失了。
也许这个怪物是可怕的,但她本来就不在这里。
安琪儿小姐翻出窗户,立刻就看到了真实的世界:她的房子,她的院子,还有那条通往街上
的胡同。她就像是摆脱了一场噩梦,心情激荡,冷汗淋漓。她知道,打破这个噩梦的不是自己,
而是黑山羊
安琪儿小姐狼狈地冲上街道,因为,就算是黑山羊的力量,也绝对不会- -而再, 再而三地保
护她。键盘手也好,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也好,都是怪物,除非再进行一次仪式,否则,她最好
敬而远之。
不过,至少这一-次,她又成功逃离了。在这次文京区的事件落幕之前,键盘手不会再有机会
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她正在找她,所以,她不会再让她找到。
在那条小巷的深处,无名的房屋正在倒塌,无声无息的,就如同冬天的最后-片雪花在阳光
中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