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近乎失去瞳孔的眼眸, 就如漂浮着一-层黑黝黝的石油,还有那冷峻的脸庞,镌刻着冷峻
的笔线,又有一片深沉的红缠绕着脖子,还用一抹飘忽的红涂抹出身躯。 这是- -个男人的脸, 一
个熟悉的身体一鹫峰红苑趴在泥水中, 她看到他,冰冷的雨从刘海吹落。
她看到那双沾满泥水的靴子和衣裤,就如记忆中那般笔挺,利落的线条就好似用画尺勾量,
哪怕沾满了泥水,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单调和工整;她还看到那条深红色的领带如致命的绞索,仿
佛已经套在自己的颈脖上,猛然锁紧。
这张脸,这衣装,这深红色,这单调与苍白,面无表情的男人仿佛套着相似而不同的躯壳,
用截然不同的灵魂从上方俯瞰。鹫峰红苑瑟瑟发抖,她蜷曲着身体,想要将这双眼睛中的自己藏
起来。
神社巫女眼中的马恩从来都没有这么恐怖过。这是一个人,却又不像是一个人,如果这不是
人,那又是什么东西?这个相似的身体中,藏着的是怎样的-一个灵魂?她无法去形容,有一种深
沉而飘忽的恶意钉在她的脑髓里,让她的念头浮生幻灭。
她也无法逃走,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倔强,都在这抹冷峻的深
红色之前垮掉了。她在发抖,她在内心发出绝望的尖叫,她知道,唯-能够拯救自己的, 就是这
个正在俯瞰自己的人。
“马恩先生?”
“马恩先
“马恩先生一一! ”
她虚弱又撕心裂肺地叫,她的眼前亮光-闪,她的时间仿佛在这道光前停滞,她的世界似乎
在这道光前分离。
这光是如此的锐利,仿佛要从她的眼瞳刺入她的灵魂。这道从深红色中绽放出来的白亮,就
如同横行乌云的闪电,将她的声音,她的听觉,她的思想和觉悟撕裂。她恍惚觉得自己在流血,
这血从心脏涌上头,又从五官中溅出来。她的脑袋发热而身体冰冷,在一瞬间的茫然后才 发现,
锐利的亮光擦身而过。
擦过她的发梢,擦过她的耳畔,擦过她的肩膀,在身后吹起一阵阴风,就好似有一片片看不
见的幽灵在溃散。她没敢回头,也没力气回头,她的眼睛和心灵都被这道深红色的恐怖抓住了,
她听到从身后传来的簌簌声,淅淅沥沥,稀里哗啦,嗖嗖冷冷,好似有什么缠住自己的双脚和手
臂,又在这细碎的声音中瓦解。
驾峰红苑无法眨眼,也无法看清这抹深红色在如何变。它就如破碎在水中的月,就如消散在
晚空的烟,无法抓住也无法捉摸。空气倏然一卷,如一只手卷起自己的身体,她意识到的时候,
已经飞在了半空。
远处,一点黑斑映入她的眼帘,继而有一-片浑浊的色彩从这点黑斑中扩散,又如有数不清的
地龙在地皮下翻滚。近处,在大地上烙印出奇妙图案的火焰和冷霜正在熄灭,似乎才几个呼吸,
就被咬下一大口。
风雨和流光霍盖在破碎的巨石上,就如同被-双无形的手抓住,编织出一条长长的注连绳。
在她听到奇妙的呼声,却分不清那声音究竞是风还是雨。
发光的透明的注连绳在空中飞舞,她也被深红色卷着在空中飞舞。
她看到了- -条条的丝线从那块扩散的黑斑中钻出,它们本身就是那片不断扩散的浑浊的色彩
是那可怕的“神子”变了颜色。这些浑浊的丝线汇入虚幻的注连绳中,注连绳便仿佛成了-条
盘踞巨石的巨蛇,高高抬起扁扁的头颅,露出恶毒的尖牙。
怪诞的花草被一道道看不见的镰刀收割,随风^飞舞,被这条“巨蛇” 一口气吸入,远方的黑
斑顿时崩溃了,仿佛被这些花草染了色,变得五彩斑斓。若有人对鹫峰红苑述说“五彩斑斓的黑”,她是无法想象的,但她觉得这片如决堤般扩散的浑浊的色彩,就是这“五彩斑斓的黑”。
丝线、风雨、流光和花草,编织了这条怪状的巨蛇,盘踞在大地和巨石上。它是如此的大,
如此的长,以至于看不清它的尾巴究竟延伸到何处。它像是从一片浑浊的五彩斑斓的色彩中钻出
来,又像是从四面八方的裂缝中钻出来。
它真的是“神子”,